第一百零二章 入眼
“哎!”姚智胜长叹一声。
“清水伯已于数年之前仙逝,临终之际振臂高呼三声过江,吐血而亡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姚老您讲清楚啊!”
姚智胜接着说道:“王将军之功勋足以彪炳千秋,满朝文武包括圣上,无比钦佩之至。”
“当时,贾相也像今日对你这般,亲笔手书诱其入京。”
姚智胜抬眼看了看杨墨,见杨墨神情专注。
这才接着道:“封他做了前左领军卫上将军,御前诸军都统制,授清水县开国伯。”
“此举实属明升暗降,彻底剥夺了王将军手中兵权。”
“当时王将军名重海内,在军中威望甚隆。若能领兵,必将再接再厉,替我大胤建不世之奇功。”
“贾相却害怕他异军突起,坏了贾家权柄,因此刻意打压,处处防备。”
“王将军一代名将,不使其镇守一方,却将他像一件瓷器一样束之高阁。终令将军心气郁结,愤懑而终!”
“啪!”杨墨狠狠的将手中茶盏摔在了地上,起身愤然道:“岂有此理?难道当今圣上就任由这样的名将埋没,任由奸相搬弄朝纲……”
“先生慎言,时日一久,先生自会知晓!总之老朽有一句良言相劝,临安是相爷的临安,是众臣的牢笼啊!除非你愿意去屈意奉迎……”
不等姚智胜把话说完,杨墨冷眼瞪视,厉声道:“姚老以为,我杨某是什么人?”
姚智胜猛然瞧见那眼神,身躯一凛,止住了话头。
那双眼深邃无比,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连他这个素以智慧著称的一军之师也无法解读。
“临安城小生早晚非去不可。”
姚智胜听了这话,沉痛的闭上了一双浑浊的老眼。
“不过,却并非为贾相。”
“小生年少,缺乏见识,不知这回书该如何写。就请姚老代为执笔,替我辞了贾相吧!”
“哎,老朽不胜荣幸!”
姚智胜猛然睁开一双老眼,喜出望外!
杨墨暗道,贾家人的手伸得还真是远。
还好自己不是朝廷命官,不必一定要听他节制。
至于回书,就让姚智胜去动脑子吧!
既要拒绝贾似道的邀约,还要不得罪他。
更加要表达自己感激涕零,荣幸之至的心态。
这种马屁文章,杨墨想想就难受,干脆丢给姚智胜。
至于姚智胜,不仅没觉得为难,反而满肚子成就感。
他以为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了杨墨,打消了他去临安的心思。
正急匆匆的要去向侯爷表功呢!
不久之后,在梁安的操持下,水泥窑很快建成投产。
张顺也运回好几船物资,并给他带来了家里的消息。
老山村在村长刘广田的主持下,百事顺遂。
谷地中的面积几乎已经扩大了一倍。
一座砖石混凝土大宅也已如期开工。
古人没有利用混凝土建造房屋的经验。
就算杨墨给了他们详细的资料,他们运用起来,仍然需要结合实际情况,慢慢摸索。
所以工程进度很慢。
饶是如此,谷口的寨栅也早已被城墙取代。
西溪码头沿岸也作了水泥硬化加固。
时逢雨季已过,水位大减。
河道疏浚工程很快就可以上马。
张顺前来请示杨墨。
杨墨告诉他们,只要时机合适,随时可以动工。
需要多少劳力,就从周边各村镇招募,不用担心花钱。
他此时手握两万两白银,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几个小小的工程完全不在话下。
顾菲菲所主持的香皂生意,如今也已打开了局面。
她聪明的选择了走夫人路线。
利用邓侯夫人的影响力,轻易的就把香皂送进了襄阳府贵妇,小姐们的香闺中。
这些人在用过香皂后,赞不绝口。
走这种高端路线,又成功的避开了府城第一富商朱长义的视线。
直到这天早晨,朱长义从小妾樊儿的床上起来。
竟吃惊的发现樊儿的洗脸架上,多了一样香气袭人的东西。
“这是何物啊?”
朱长义抓起滑不溜手的香皂,吃惊的问道。
“老爷,这是香皂,好用着呢?您试试!”
小妾樊儿殷勤上前,取出香皂来。
朱长义在小妾的指导下,润了手脸。
经水之后,顿时大喜。
“这香皂你是在哪儿弄来的?”
朱长义不动声色,装作随口一问。
樊儿得意的笑道:“府城官宦人家都传遍了,侯爷夫人都用呢。”
“我是问你打哪儿买的!”
朱长义越听越是心惊,此人不简单啦。
做生意都做到自己身边了,自己却才刚刚知道。
他对这香皂背后之人,比对这香皂更感兴趣。
樊儿见老爷似乎有些动怒,连忙道:“奴家是从城东的王娘子手里买的,听说王娘子又是在李夫人处拿的货。”
“到底是王娘子还是李夫人?”朱长义面有愠怒。
理智告诉他,这是一种全新的买卖方式。
“奴家也不清楚,都是口碑相传。”
“好了,你只说这李夫人是谁?”
“就是城东绸缎庄李掌柜的娘子。”
朱长义恍然,伸手合上香皂的盖子,转身出了樊儿房门。
樊儿见他顺走了香皂,急忙追出来。
“老爷,老爷,您拿奴家的香皂做什么呀!那可要十两银子一块!奴家攒了半个月才得了这一块……”
朱长义心里又是一惊。
握着香皂盒的手越发用力,指节根根发白。
仿佛有人在他身上割了一块肉。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就赚了我朱某人十两银子。
我朱某人还浑然不觉。
此人能在我朱某人眼皮子底下把钱赚走,当真了不起呀!
朱长义还没见到人,就先起了惜才之心。
他雄踞府城商界十数年,难逢敌手。
早就有点独孤求败的感觉。
此刻忽然嗅到敌人的气息,忍不住血脉奔张。
恨不得现在就跟他交交手。
大步走到中庭,刚好遇见管家朱从。
“老爷。”朱从看见他,恭谨的立住了脚,主动打了声招呼。
“朱从啊!府城出了个新鲜玩意儿,你听说了没有?”
朱长义停住脚步,劈头问道。
朱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实道:“不曾听说。”
“这人生意都做到我朱某人头上了,你还兀自不知,你当的什么大掌柜?”
朱长义冷着脸,顺手把香皂盒丢向朱从。
朱从不光是朱府的管家,更是朱府的大掌柜。
替朱长义掌管着府内大大小小几十种产业。
听闻此事,头皮一麻。
敏捷的伸手接住来物,又不失卑微之态。
打开盖子,一股香气就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见家主伸手指着他说道:“去查一查,这东西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听樊儿说,城东绸缎庄的李夫人手中就有此物,就从她入手,查不清楚别来见我。”
“是。”
朱从嘴角划过一抹狞笑,转瞬即逝。
又来生意了!朱从心里不禁感慨。
从家主的口气中,他听得出来。
家主又动了抢人产业的心思了。
只要家主动了这心思,就意味着对方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远了。
因为这世上,实在是没有哪个人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而他偏偏又倒霉,遇上了一个丝毫不讲商业道德的商匪。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些人的血,可全都沾在他手上呢!
脏活累活都是他干,不然他又怎么可能坐上大掌柜的位置?
他喜的是,自己又有进项了。
肥肉过手,岂能不留下一手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