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忌讳
为防止意外,杨墨不得不着手准备第二套方案。
这套方案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杨墨三步并做二步回了屋子。
一进门,就对高媛媛说道:“媛媛,你快去找些熟透了的瓜果,最好是腐烂发霉的。”
高媛媛虽然一脸疑惑,却并不多问。
答应了一声,就找了口布袋,出门去了。
眼下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
杨墨来了之后,老山村人的生活也大有改善。
家家户户也都有些存粮。
想找几个发了霉的瓜果,倒是不难。
没过一会,高媛媛就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三个妇人,一人手里拎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高媛媛放下袋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说道:“听说大郎要瓜果,牛婶他们一张罗,收上来许多。奴家依大郎吩咐,挑了些腐烂发霉的。大郎看看合不合用。”
高媛媛能为丈夫做些事,心里很高兴。
杨墨依次打开几个袋子,一股腐败的气息迎面而来。
里面大多是甜瓜,毛都生得老长。
杨墨相当满意,叫他们把东西全都搬进了屋后的小厨房,摆在案板上,让它们深度发霉。
几个妇人十分好奇。
牛婶终于忍不住笑道:“哥儿,你要这些烂瓜做什么?要好的,婶子家多的是。”
“多谢牛婶了,我还就要这些长了毛的。”
听见牛婶说话,杨墨忽然想起什么来。
转身说道:“婶子,我记得您家有石磨,您要是真想帮我,就带着媛媛,给我磨些米浆,芋头浆送来。”
“这些也要发霉的?”
“不,这回要好的。”
“包在你牛婶身上,媛媛就别去了,婶子给你磨好送来。”
自从听说牛莽因为杨墨家的伙食,放弃了从军的念头之后,牛婶对杨墨千恩万谢!
一直想要报答杨墨的大恩大德。
这回终于有了机会,怎能不殷勤备至?
一个时辰之后,牛婶就端来足足两大盆浆子。
一盆米浆,一盆芋头浆。
杨墨哭笑不得,忘了跟他说用量。
不过牛婶一片盛情,杨墨也不好推辞。
叫高媛媛还了她更多粮食作为答谢。
牛婶推辞不过,就勉强收下了。
眼下马上就要完朝廷的税,牛婶家里虽然比别家宽裕些,交完税却也剩不下多少东西。
杨墨找来几个干净的陶盘,用水煮过了。
把米浆和芋头浆按一定比例混合,倒入陶盘内,铺满浅浅的一层,作为培养基。
然后用一块竹片,小心的从那些发霉的瓜果上把霉菌刮下来,植到培养基上。
接下来,就是等待霉菌的生长。
做好了这些,杨墨小心的把几个陶盘放进碗柜。
吩咐高媛媛好生看护,不准动这些东西。
杨墨则又去了家对面加盖的香皂作坊。
那里面安放着张顺从县城押送回来的那套蒸馏冷凝装置。
高媛媛在他的教导下,已经学会从清酒中提取酒精。
就连从植物中提取香精也不在话下。
如今那里面就存放着几小瓶现成的酒精。
杨墨取了两瓶,又回了张顺家。
一进门,见虎子正守在病床前,眼巴巴看着昏迷的父亲,直掉眼泪。
父子情深,令杨墨十分动容。
他径直走过去摸了摸虎子的大脑袋,柔声说道:“虎子,你想不想帮叔叔医好你爹爹。”
“想,墨叔你说,叫虎子干啥!”
虎子一挺小胸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真是个聪明孩子,你会不会捉蝇子?特别是绿色带崽儿的。”杨墨笑着说道。
“会,捉蝇子我最拿手了,狗蛋子他们全都比不过我。”
虎子自豪的拍了拍胸脯,小眼珠一转,又问道:“绿蝇子能救爹爹的命!”
“没错儿,你快喊上狗蛋儿他们,捉几只带崽儿的绿蝇子,要活的。”
杨墨拍了拍虎子稚嫩的肩膀,以示鼓励。
虎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眼下已入秋,找带崽儿的苍蝇并非易事。
虎子带着几个同村的小伙伴,翻遍了老山村的茅房,猪圈,牛圈。
一直找到杨墨家的马厩里,才有所发现。
马厩里马匹众多,整天都是暖烘烘的。
又有马粪滋养,蝇子还有不少。
几个小子们在里面忙活了半天,糊了一身马粪,才终于找到几只带崽儿的。
虎子用从她娘那里拿的纱袋装了。
小心翼翼的拿来给杨墨。
杨墨逐个取出苍蝇,把翅膀剪了。
用陶碗把它们养起来,上面蒙上薄纱。
让虎子记得每天给它们投喂食物。
当天下午,陆续就有大夫到了村里。
到了晚间,派出去的几波人全都回来了,一共带来四个大夫。
几个大夫一看情况。
病情虽然很重,病因却并不复杂。
只是因外伤崩裂中了水毒引起的破伤风。
商量了片刻,一致决定先处理伤口。
杨墨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看着他们用简单擦拭的刀具割开了伤口。
再用细竹管将脓汁引了出来。
然后用草药熬制的药水清洗了伤口。
但伤口已经溃烂,他们却视而不见。
杨墨本以为,他们会用刀具把腐肉清理掉。
可当他提出来的时候,几个大夫都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道:“人之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毁损?再说了,割肉疗伤,简直闻所未闻。”
“小先生虽善鲁斑之道,对岐黄一术却乏善可陈了。”
另一位大夫抚着颏下二寸长须,颇为自傲。
他们大多数都是县里的名医。
杨墨在县城修筑北城墙时,他们都是见过的。
虽然都对杨墨十分钦佩,但论起医道来,却自负的很。
其他几个大夫也连连点头。
看来在这个时代,处理感染伤口的方法还十分原始。
古人也根本没有细菌的概念。
一时间,杨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们讲明白。
只好先让他们诊了脉,共同商量出一个针对破伤风的方子。
几位大夫开了方子,按方下了药,煎来给张顺服用。
张顺已经陷入昏迷,牙关紧咬。
古人自有针对这种情况的鸭嘴壶。
用鸭嘴壶撬开张顺的牙关,把药灌了进去。
杨墨让陈武先在村子里给几个大夫安排好住处。
让他们在村子里等两天,等张顺的病情后再走。
这两天他们可以顺便给村民们诊诊病。
张顺的破伤风将成未成,病情十分凶险。
今晚就要留人守夜,以便随时调整用方。
四人中有位年轻大夫自告奋勇,愿意守第一夜。
等其他都走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杨墨和他。
这位大夫才忽然说道:“小先生似乎有更好的处置伤口的方法?”
“正是,只是他们不信,如之奈何?”杨墨轻叹一声。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中医有诸多忌讳。
比方说:医不自治,道不轻传,患不辱医。
这患不辱医,就是说患者必须完全相信大夫。
如果做出不相信大夫的行为举止,大夫能随时中止治疗,让你另请高明。
任何一个大夫,在给你治病时,都不容反驳。
除非你技高一筹,本来就想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