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解围
宴席上未曾出声的皇天裂居然为穆云烟发话了。
穆云烟一听脸上顿时觉得有了光,还是四皇子有见识,哪像其他人,什么都不懂。
不想皇天裂如此一说后,太子的话随之而来,“我听着倒觉得,冯家三小姐的更胜一筹。”
刹那,满座哗然,这两个皇子是要当众对立吗?
皇天裂继续说道:“要是我没听错,在临近曲毕的时刻,冯三小姐的笛音里似乎有几个错处。”
他盯着冯慕凝,眸色深沉如海,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听闻皇天裂对冯慕凝的评价,在场诸位无不惊讶,这位向来不谙风月的四皇子,什么时候对音律有研究了。
不免让人怀疑这位四皇子还有些别的什么的,他们从未发现过得本事。
娴贵妃很满意四皇子的举动,劲敌回来了,也是时候该露一露锋芒给那些老臣看看,究竟谁更有能力成为一国未来的主人。
目光落到穆云烟的身上,娴贵妃唇角的笑意扩大,皇帝早对刘家起了忌惮之心,除之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刘家那边的权势她从未指望过,她还必须时时与刘家疏离关系,方才能在将来保全自己。
穆家不一样了,穆家长子手握三十万兵权,常年驻守边境不曾成婚也未曾归来,是以引不来静轩帝的猜忌,且穆家在朝廷里的声望仅在刘家之下,要是有了他们的支持似乎夺位的把握会更大些。
冯慕凝心中思绪飞速运转,她是该说真话还是假话,若是她承认了,万一皇天裂还有下招等着她,那不就中计了。
若是不认,皇天裂抓着她不放,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犹疑之际,赵君尧站起来了,身姿轩轩朗朗,如白露未��,“两位小姐皆有所长,何必一定要分个高下伤了和气呢,值此月圆中秋,不如我们举觞共祝桑梓国万世千秋如何?”
他举起酒杯,月色微蕴,脉脉如水,胧在他身上,迷幻虚无。
就连唇边的笑,都带着蛊惑的迷离。
在座众人起身应和,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响彻皇城。
静轩帝听着心里万分喜悦,也举起黄金杯与官员同乐,此刻已无人在意穆云烟和冯慕凝谁的乐律更为出色了。
赵君尧咽下一杯水酒,落座时往冯慕凝的方向看去,冯慕凝还站着,正要坐下去,不免被赵君尧的眼神看得脸一红。
随着赵君尧唇边的笑意愈深,冯慕凝只觉得脸更烫了。
宴席后,各家回府,路上,某个男人似乎是故意要与冯慕凝擦身而过,白衣飘然,桃花眼招人,没有任何对话,就这样,假装路过,衣袖纠缠又再次分离,然后平静的离开。
“君尧哥哥!”很快,身后传来一道女声,赵君尧头疼了,足下迫紧,往前多赶了几步,像逃难一样,走得贼快。
冯慕凝忍俊不禁,也该有个女人让这只狐狸头疼一阵子了。
回了府,刘氏和冯若萦闭门不出,莲姨娘则勤快的很,一天到晚的跑去冯昀那吹耳边风,求着冯昀把她女儿从暗室里头放出来。
刘氏没了靠山,冯昀被她吵的烦了,也就同意了。
刚出来的冯如蓉明显瘦了不少,神情都抑抑的,还寡言少语。
莲姨娘心疼的给她炖了好多补品就是不见效果,急得以为冯如蓉是中了什么邪,要去请道士开坛做法。
刘氏哪能同意,真要让莲姨娘请了乱七八糟的道士入了府,他们安定公府还能有安稳日子过么。
枫色院的冯慕凝听闻此事,笑了笑,继续摆弄手底下的花草,看来莲姨娘也是没办法了,连这种江湖骗术都开始相信了。
看着时日差不多了,冯慕凝去了静心堂给白无双请安,呆了一阵子,随后去了冯怜儿的紫薇院转转。
冯怜儿瞧见每次假装路过,只在外院转悠的冯慕凝,心里冒出不安。
这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带着丫鬟跑到冯慕凝跟前质问:“你一天到晚来紫薇院究竟想干什么!”
冯慕凝笑了笑,低头摆弄自己衣袖的褶皱,“没什么,我只想让我的丫鬟小叶记住了,哪里是紫薇院,哪里是万花园而已,省得她再走错地方,白白挨了打。”
冯怜儿一听,脸色瞬间不好了,安定公府有种植百花的万花园,那天小叶是要去万花园采花的,然而冯若萦手底下的丫鬟却故意给小叶指错院落。
这件事冯怜儿是知道的,但是她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重责了小叶,想让冯慕凝吃哑巴亏,可是冯慕凝居然有本事重新把小叶的那张烂嘴给治好,这是冯怜儿万万想不到的。
“做错事的是你的丫鬟,我只是按规矩教训她罢了。”冯怜儿有些心虚,声音里头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按规矩需要把丫鬟打得嘴都烂了吗,冯慕凝倒很想问她,她是按的安定公府里的哪条规矩。
她不想跟冯怜儿继续争吵下去,瞧这天色,黑云压城,今晚怕是会有一场暴风雨啊。
“四妹妹,好好保护院子里的这些花草吧。”留下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她带着小叶离去。
冯怜儿被她说得莫名其妙,冯慕凝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不安,美眸一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冯怜儿下令,“给我在院子里找,冯慕凝那个贱人肯定在我这里放了什么东西,就是挖地三尺,你们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下人得了命令,拿着铲子就开始挖。
尘土飞扬,就连树的根都被挖了出来,还是一无所获。
冯怜儿不死心,让他们继续挖,于是好好的一个紫薇院成了泥土乱翻的废墟地。
枫色院,冯慕凝坐在院子中央看着天。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进屋里去避避,看这天色该下雨了。”小牧出声,她可不想在外头陪着冯慕凝一起淋雨啊。
冯慕凝不动,脊背靠上躺椅,“我就是想在外头多坐坐,你要是不愿意陪我,就自己进屋去吧。”
此刻已有稀稀疏疏的小雨点落下,小牧站了会,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跟着一起受苦,拉着馨儿一起进了屋躲雨去了。
冯慕凝瞧向那两人的目光幽深,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没多久,小叶回来了,“不出小姐所料,四小姐真的叫下人去挖地找东西了。”
冯慕凝继续问:“冯怜儿的作息你可曾打探清楚。”
小叶点点头,“这位四小姐睡觉前都有沐浴的习惯,差不多在亥时。”
冯慕凝嘴角勾出一个算计的弧度,“小叶,今晚小姐就会为你报仇了。”
“小姐,我都没事了,你不用……”小叶还想劝,她不知道冯慕凝要做什么,只是她不希望自家小姐因为自己又得罪人。
“小叶。”她的声音陡然凌厉了起来,“你觉得冯怜儿对付的只是你一个人而已吗!”
冯慕凝这么一问,小叶滞了滞,她是冯慕凝的丫鬟,打狗也要看主人,冯怜儿欺负她就是做给冯慕凝看的,于是她闭上了嘴。
冯慕凝觉得有必要跟小叶讲清楚一些事情,“她欺负了你,我不做行动,她就会做得更过分,真到了那天,你是不是要等我被她赶出府了,还不让我出声?”
“小姐,我不是的……我……”小叶根本就未曾想的深远,她只是个丫鬟,只想冯慕凝安好,可是一想到冯怜儿会害了自家小姐,又鼓起了勇气,“小姐,你想做什么,小叶都支持你。”
冯慕凝满意地点点头,“晚上你们都给我待在房里,无论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大惊小怪。”
“是。”小叶领命。
摸上袖子里的那只骨笛,冯慕凝眼神一亮,随后回了屋里,好好的休息了两个时辰,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
晚膳后,没过多久,天降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四个丫鬟都被她遣回了屋子,冯慕凝身着一件黑色夜行衣,化作黑夜的鬼魅,潜入紫薇院。
和预想中的一样,土地松软,加上大风大雨的摧残,紫薇院很快便是一片狼藉,地里头许多虫豸(zhì)也跟着爬了出来。
主屋那灯光照得屋子亮堂堂的,冯怜儿躲在主屋,看样子像是在洗澡。她身边的丫鬟小绿正从外头给她拿来能换洗的衣物。
未等小绿进屋,冯慕凝出手打晕了她,夺走了小绿拿的衣物
随后骨笛放入唇边,吹出尖锐曲调,如泣如诉,很快,土地里头那些蛇虫鼠蚁都向冯怜儿的屋子那爬去,无孔不入。
“啊!”屋里发出大叫,这声音撕心裂肺,几乎要把嗓子都叫破了。
冯慕凝瞧见东西都进了屋子,不远处,有灯火闪烁,也就退走了。
回了枫色院,她脱下了夜行衣,用干衣服胡乱往身上抹了抹,要去睡觉。
一想到今晚冯怜儿会受辱,冯慕凝心情大快。
突然,窗那出了动静,冯慕凝耳朵一动,刚一翻身,便瞧见了一个人影。
“夜闯小姐的深闺,沈大将军还真是好本事。”
“你又用骨笛害人?”沈浮劈头就是一顿质问。
冯慕凝此刻只穿了一件白色亵衣,她披着被子坐起身,反问:“要是你被人咄咄相逼,你又该如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毁她清白又有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