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以笑当哭

原本依附在慕清欢灵根上的光影同归，一夜之间竟然就不见了。

尽管那只是一块神器废料，却也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如今消失得这么莫名其妙，让她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可是她在神识里问了小藤苗，也问了犬犬和蛟蛟，结果三个小家伙居然都说不知道，这情况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慕清欢倒是也没有烦恼多久，便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当她这边还在为“离家出走”的光影同归而忧心不已时，那边的月琴渺就已经骂开了，而对方所骂的内容…

等木峦祁等人听到动静跑过来时，他们前一晚刚刚商量好、要对慕清欢隐瞒到底的事，已经被她从月琴渺的骂声中听得清楚又明白了。

慕清欢张口结舌地听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木的，有一瞬间好像连血液都不会流动了。

她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这一刻她是感激月琴渺的，因为对方告诉了她，光修为她做的事，也告诉了她，那个阳光少年的下落。

不然她可能真的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永远都不知道有一个人为了她，已经奉献出了自己年轻和珍贵的生命。

她也可能会因为找不到光修而一直心中不安，毕竟对方是她打从心底里认定的朋友，她并不希望失去对方的消息。

月琴渺骂着骂着就又哭了起来，哭声悲伤又哀怨，可了解她的人却听得出来，她的心中已经没有恨了。

曾经那些让她变得面目全非、却又不知出处的恨，终于随着光修的消逝，而统统不见了，只留给了她一身空落落的疲惫。

听着月琴渺的哭声，慕清欢什么话也没说，只扬手将那几人身上的噬灵藤收了回来，然后转身就走，让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又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慕清欢自己知道，她之前抓月泰和月铿等三人，就是为了逼月琴渺在她自己的命与他们之间做选择，总之有一方是必须要死的。

说她假惺惺也好，说她自欺欺人也罢，她没有直接动手了结这几人，已经不再是最初那种害怕惹上麻烦的原因，而是不想让自己的手染上族人的鲜血罢了。

但就在刚才，她突然不想追究了，月琴渺和雷奔都是与光修有关之人，抹杀了他们，就等于抹杀了她与光修共同的记忆。

而让这些熟悉光修的人活着，是不是就可以多保留一些，光修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和证明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为此后悔，或者会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祸患，但现时当下，她想这么做，也就这么做了。

至于月泰等三人，既然连月琴渺与雷奔都被放过了，又何况他们这些本就不怎么相干的人呢？

正窃窃私语的众人并不知道，那个走得无比坚决的人，其实在转身的一瞬间就已经泪奔了。

木峦祁倒是看到了，却没有劝慰、也没有阻拦，而是默默地去替她办好后续的事，因为有些人，慕清欢看在光修的面子上可以放过，但他不能。

比如逼那五人用武道精神立誓，终生不得做出对慕清欢不利之事，否则必将遭受天谴，当然，最后为了活命，他们都不得不照做了。

再比如派人押着雷奔去雷族，让雷向觉以自己的心头血交换这个幼子的性命。

虽然要解开血契，用普通血就可以了，但心头血的效果会更佳。

而且风行云那边是个变数，所以用雷奔来作交换，算是做了一种比较靠谱的两手准备。

不过为了防止雷向觉在血液中做手脚，木峦祁就在雷奔的身上下了禁制，只有他本人才能解开。

他没有用雷奔来要挟雷向觉直接解开血契，是因为风险太大，对方的手段连他都防不胜防，所以装有小狼的天净骨瓷瓶绝不能交到对方的手上。

至于精神力与修为均超过雷向觉之人，在这片大陆上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能不能遇到，就要看慕清欢的运气了。

犬犬又不放心地对木峦祁嘱咐了几句，这才驮着蛟蛟去追自家主人了，而蛟蛟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那是木族的通讯玦。

慕清欢也是后来才知道，九大灵族各有各的联络术法。

例如月族人的魂玉，以及光族人所使用的那种类似于信号弹的玉佩等等，但若是要论其中最精密最强大的，还是要数木族的通讯玦。

当然，这种通讯玦也有缺陷，那便是使用之人必须有地阶以上的修为，这就是为何木氏兄妹当时无法用它来向木连城求救的原因。

慕清欢就像不知疲倦一般，一直走一直走，连续走了七天七夜，终于走出了光影千年山脉，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而犬犬带着蛟蛟跟在她身后，用威压替她开路，却不敢开口劝她停下来休息。

所以当她躺到客栈的床上时，才终于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双脚的脚底也火辣辣的像着了火，浑身上下的骨头比散了架都更加的不听使唤。

七天七夜水米未进、也没有合过眼，加上没有运灵、完全靠体力在步行，所以她此时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来不及交待一句就直接晕了过去。

吓得犬犬和蛟蛟赶紧放出精神力去查看她的状况，发现她只是过度劳累才虚脱的，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二兽纷纷跳上了她的床头，一只蹭蹭她的额头、陪着她入眠；另一只则紧紧地依偎着她，心疼得简直无以复加。

慕清欢沉睡了整整三天，在第四天清晨醒来后，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用蛟蛟的话说，那就是它家主人突然变得爱笑了，只是那笑容不知为何，越看越像光修…

之后的日子里，慕清欢除了偶尔会拿着那只囚困了小狼的白瓷瓶发呆以外，基本上都表现得十分没心没肺。

木族的通讯玦非常好用，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接收木峦祁的传音入密，也可以将自己的话及时地传出去。

所以她也就知道了，对方手上已经握有两瓶雷向觉的血液了。

只可惜并没有他的心头血，想必雷奔这个幼子的份量，还不足以让他付出健康的代价，去换取对方的性命。

毕竟即便是圣阶高级强者，但他的心头血也如普通人一样是有限的，取一次就会受伤一次，且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

所以雷奔身上的禁制还没有解开，他的小命依然攥在木峦祁的手中。

而风行云在亲自出手取雷向觉的血时，也受了一些伤，但他的伤势如何，风族并没有对外宣布。

最后雷向觉的那两瓶血，是木毅毅和木糖糖两兄妹亲自给慕清欢送来的。

分别不过一年有余，可再与这对兄妹相见时，慕清欢却恍若隔世一般。

只是她不知道，木毅毅看着她时，其实也深有同感。

他倒是从相识的最初便看出了一些端倪，那就是慕清欢的心里藏着太多的事。

以至于明明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却心思深沉又喜怒不形于色。

加上她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淡漠和疏离，以及对人的防备和不轻易交付信任，都足以证明她的来历和经历的不简单。

当然后来，老祖宗对慕清欢不一样的态度，也说明了他的猜测没错。

然而这一次相见，这个小女孩好像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就像此刻，她任由糖糖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却笑容不改，而在他们提到光修时，她也依然是笑着的，甚至还笑得更灿烂了几分。

光修的事，他们已经听老祖宗说了，他们这些外人听后都难过了许久，更何况慕清欢这个当事人呢？

所以，也许别人会以为这个女孩，真的就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没心没肺，可木毅毅却知道，不是的，实际上她的心正在滴血。

这世上最悲的痛和最痛的悲，都不是看这个人哭得有多么肝肠寸断、多么撕心裂肺、多么伤心欲绝。

而是要看，这个人会不会以笑当哭，在自己最悲痛、最孤独、最该痛哭流涕的时候，却偏偏要以笑容示人。

因为有些时候，笑，远比哭要难得多，所以她真的倔强得让人心疼。

还有一点虽也是他的猜测，但相信不无道理。

那便是，光修素来是个爱笑的孩子，想必她这般作为，也有以此种方式，来祭奠和怀念对方的意思吧？！

慕清欢不知道木毅毅一时间竟想了这么多，更不知道自己藏得最深的情绪都已经被看透了，她倒是知道，在好姐妹出嫁时，有彼此添妆的习俗。

所以她在木糖糖离开前，将自己空间里所有完好的家俱和物件都拿了出来，请对方挑选自己喜欢的，因为她怕赶不上对方在明年春天举行的婚礼。

木糖糖虽然很遗憾，也有些伤心，这个她好不容易认下的妹妹不能亲自来给自己送嫁。

但从自家老祖宗那里听说了一些事之后，她倒是也能理解对方的难处了。

所以在慕清欢说要给她添妆时，她就欢欢喜喜地挑选了起来，可原本只是为了不让对方为难，结果在看清楚这些物件时，她倏地眼前一亮…

之前在九幽之境时，慕清欢曾在空间里晋级过。

不料当时形成的灵气漩涡，毁掉了空间里大部分的东西，现在剩下的这些，完好无损的已经不多了。

但胜在都是她那个时空的物件，不管是样式款型还是雕花图案，甚至是材料，都与这里的东西有着明显的不同。

所以她拿出来送人，也都算是颇有新意的礼物。

木糖糖果然挑得十分开心，几乎每一件都能让她爱不释手，于是慕清欢就干脆一股脑地全部塞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