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还以自由

慕清欢目不斜视地经过同样欲言又止的犬犬，刚走出灶房，伸手便接住了往自己怀里扑来的毛毛。

看了慢一步跳下来的小狼一眼，她便抱着毛毛向院外走去，小狼当即紧紧地跟上，走之前视线扫过了犬犬，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开口训斥它。

“叽叽叽…”主人，你会惩罚犬犬它们吗？

“不会。”

毛毛低头看了一眼神色阴郁的小狼，又看了看平静得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的主人，这才犹犹豫豫地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你会生犬犬的气么？

它这句其实是替犬犬问的，刚才那货给它传音，请它帮忙探一探主人的口风。

出于同伴情谊它问了，但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连它和小狼都气得炸毛了，主人能不气么？

然而下一瞬，它却听到了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的两个字，“不会。”

不会惩罚、也不会生它们的气，这莫不是……打算放弃那两只了？

这个猜测一经产生，毛毛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对黑葡萄一样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抱着它的慕清欢似有所感一般，冲它轻轻地勾起唇角并点了点头。

毛毛倒是也没想过，自己随便一猜就猜中了真相，可它这个“真相帝”不当也罢，怎么说那只蠢狗也是它的老伙计了…

憋了小半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一时间雷电狂鸣、倾盆如注，慕清欢淡漠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一个闪身就回了空间。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召回跟在自己脚边的小狼，但也只有小狼。

放下手中的毛毛，她径直走到了灵泉的边上，想了一想，便用灵力做了一个不透明的屏障，然后脱下.身上的血衣，跳入了池中。

从中午到现在，伤口流出来的血早已凝固，衣服就像长在了伤口上似的，脱的时候只能用些力气去扯，所以伤口被再度撕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她仿佛没有痛觉一样，不但眉头不皱，就连眼神都没有过一丝波动。

那个被五花大绑的鬼面首领，正斜倚在一块灵石上，闲散地看着一人二兽进来，再抻着脖子往后面一瞧，没看到另两只，他就幸灾乐祸地笑了。

可他刚想开口讽刺几句时，一抬眼却看到有一只毛球正向他迎面飞来…

‘嘭’‘嘭’前脑门与后脑勺的连续两次撞击，让他立马看到了满天的星光，然后头一歪就人事不知了。

毛毛用自己的身体撞晕了鬼面首领，又朝着他的面门啐了两口，这才飞回去守在灵力屏障前，与小狼大眼瞪着小眼，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慕清欢身上的伤还都翻着皮肉，自然不敢久泡，可在掬水洗脸的时候，突然手一顿，因为她想起了犬犬。

这灵泉池还是那个贪图享受的家伙建议挖的，后来她在外面不方便洗漱的时候，也会来这里洗。

池底铺满了灵晶石，池边还用灵花灵草做了一圈装饰，既能为这一方天地增补灵气又不失美观，这也是那家伙的手笔。

可惜啊，那个她前世的父尊留给她的“助力”，如今有了自己更关心的对象，连她这个主人都需要靠边站了。

当然，人家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就不怎么乐意与她契约，也是她强人所难了。

所以，给不情愿为人.兽宠的那两只还以自由，或许对谁都是好事。

慕清欢想到这里时，便低下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看着看着，慢慢地漾开了一抹微笑。

笑容中有几分苦涩，但更多的却是释然。

缘来相聚、缘尽则散，这样挺好。

海上的雨向来来得急也去得快，然而这场雨却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不知是不是上苍也生了怒，风雨大作到极致的时候，就连在空间里都能感受到那种威势。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街道上，乌云仿佛就压在头顶一样，毛毛通过可视界面看着外面，满脸的惆怅。

当它第一千零一次叹气时，身后不知何时醒来的鬼面首领又幸灾乐祸了，“这样的风暴天气，那个无崖八成已经藏身海底了哈哈哈…呃！”

还没笑痛快的人，再一次被撞晕了。

毛毛一边飞回可视界面前，一边嫌弃道：“叽叽叽…”不知死活的东西！

讨厌的人类它见多了，却没见过这么嘴贱的，每醒过来一次都要说点不中听的，要不是主人留着这蠢货还有用，它早就让他永远闭嘴了。

慕清欢的空间只能是哪里进就哪里出，而她当时是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下雨才进的空间，所以此时她也还是在原地。

犬犬在暴雨中一边喊着主人一边来回跑着，光是在她们这个地方就经过了三次。

明明是火属性最怕水的，此时却宁愿被淋得惨兮兮的，也没有放弃寻找主人，毛毛都看在了眼里。

可它即便心里再不忍，也只能多叹几口气，却不敢在神识里叫住对方。

主人在海上险象环生地航行了一个月，进入离岛海域后也每天都处在危险之中，今日中午甚至还差一点就死在了那座宅院里。

可主人并没有在这里找到她这一世的父亲，所以她吃的苦和受的伤也都算是白费了，她心里的失落和焦急，作为她的契约兽不可能感觉不到。

人家艾力赫儿年纪小不懂事、与主人契约的时间短没感情，加上又急着救自己的族人，做出那些事也算情有可原，但犬犬有什么理由？

只因为当年的那份错过留下了遗憾和愧疚，它就可以将自己的主人扔到一边去了么？

小主人也是心软，如果这事发生在武神天尊的手里，犬犬哪怕死去活来千百次，都算是运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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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次日傍晚，雨势才开始减弱，到入夜时分，天空终于放晴了。

慕清欢不想再耽误，所以一出空间便将犬犬和艾力赫儿都召唤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不等二兽说话，她就直接提出了解除契约。

艾力赫儿立刻就愣住了，犬犬想说什么也被她制止了。

再然后，她拿出一个阵盘交给了艾力赫儿，并告诉了它如何启动和操作，这是主宠一场，她最后能为它做的事。

这个阵盘可以控制她在之前那几个岛上布下的阵法，驭天狐族搬去其中任何一个岛上安置，可能都会比留在虚妄城里要安全一些。

毕竟邪宗扎在中心岛上的根基最深，不说这里还有没有潜在的危险，只说他们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所以狐族迁居他处自然更为妥当。

当然，如果不是艾力赫儿在那些人亮出法器的时候，挡在了犬犬前面的话，她根本不会管驭天狐族的死活。

她不是喜欢吃力不讨好的人，况且在她破除类结界的时候，要不是犬犬拦着，这只小血狐当时是想扑上来跟她拼命的。

不过，迁不迁居都是人家狐族自己的事，她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交出阵盘已经是她尽了最后的那点情分了。

要知道，原本她可是想炸毁整个离岛海域、彻底端了邪宗这个据点的。

至于将来驭天狐族会不会再次落入邪宗或谁的魔手，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反正狐族和犬犬的这份“助力”，她要不起也就不要了。

说完了想说的，慕清欢当即开始双手捏决，同时在口中念念有词，这是解除契约的术法，艾力赫儿就是再没见识也认得出来。

银色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了慌张，却又抵不住心中对故土的眷恋，可一想到这一天与族人的相处，它不禁陷入到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比起艾力赫儿自己的摇摆不定来，犬犬倒是果断了许多，变声期少年一般的嗓音里满是焦急，“主人，你不要与它解契，你再想想好不好？”

慕清欢闻言却并没有理会它，兀自操作着这个生平第一次使用的术法，将每一个步骤都做到了分毫不差，直至结束。

当艾力赫儿感觉到，自己灵识里的那道束缚骤然消失的那个瞬间，它先是下意识地笑了一笑，终于自由了！

可笑容还在脸上，紧接着弥漫上它心头的，却是如浓雾一般的茫然。

自己并不是真的开心，它知道，但它不知道为什么。

一旁的犬犬急得直跺脚，可它刚想替小血狐说说情挽回一下的时候，却错愕地发现，主人的手势并没有停，而这一次竟然是冲着它来的…

之前它心中所有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现实，犬犬呆愣愣地看着慕清欢，不知该做何反应。

直到它听见神识里毛毛的叫声，它才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仓促地回过了神来，然后立马急中生智地狂喊道：

“主人！主人！我有事要说，你先停下来，你停下听我说！你听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