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殿下请自重满511

翌日一早，顾云昭换了身丫鬟的衣裳，便跟着顾云清一起进了宫。

宫宴其实最无趣，后宫的女人聚在一块儿，左右说的全是家长里短的琐事。

什么谁家姑娘又怀了身孕，谁家闺女和谁家公子已经下了聘在选日子了，谁新做了两身裙衫真是好看，满汴京城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料子……

顾云昭上一世就深受其害，后宫设宴不少，从入春开始可以一直排到岁末。

她贵为皇后受一众女眷敬仰，宴席上人人都要凑到她跟前来说上两句话，一天下来能折腾得她口干舌燥精神涣散，回了寝宫连坐着都能睡着。

不过她今日是以丫鬟的身份进宫，更是连坐着的资格都没有，一路上只能低眉顺眼地站在顾云清的身后，做着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活计。

待好不容易空下来，趁著顾云清正在和礼部侍郎家的小女儿闲聊，顾云昭便悄悄地往前挪了挪步子，想看看六公主沈曦现在在做什么。

可顾云昭这一眼却扑了个空，本该在座位上的沈曦此刻竟不知了去向。

顾云昭心弦骤紧，当即悄悄和顾云清知会了一声后提了裙摆就往御花园那头跑。

礼部侍郎的小女儿见状有些吃惊，关切问道，“云清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云清淡淡摇了摇头，看向顾云昭背影的眼神却是一沉再沉。

她以为顾云昭是去私会沈誉的，和以往每一次进宫的目的一样，但殊不知跑远了的顾云昭却是径直朝着月牙潭的方向去了。

这后宫，顾云昭是太熟悉了，七拐八拐地就抄了回廊的近道。

眼看着御花园就在前面，一道人影忽然探出，顾云昭避之不及，重重地撞了上去。

“卿卿。”沈誉的声音从天而降，带着一丝欢喜。

顾云昭只觉得周身被沈誉惯用的伽南香染了个遍，再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她整个人已被沈誉拥在了怀中。

沈誉出现得太突然，好像就是在这儿等着她一样，令顾云昭措手不及。

“卿卿，我们不闹脾气了好吗？你知道，父皇让我辅佐太子殿下监国，这些日子以来我有诸多杂事缠身，确是力不从心的。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经常去看你的。”

沈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似哄婴孩般，让顾云昭觉得自己就是他拢在手心里的稀世珍宝。

顾云昭愣了神，一时竟也忘记将沈誉推开，就这样安静得任由他抱着哄著。

思绪拔山灌海一般涌进她的脑中，沈誉以前最爱这样拥着她，笑意暖暖，谦谦如风，嘴里说的全是情意绵绵的私话。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对她敬而远之了，说的还是一样的情话，笑容还是一样的温暖，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让人如临冰封。

“殿下，请自重！”

思及前尘，顾云昭心头一冷，双手使劲撑著沈誉的胸膛，推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誉只当她这是欲迎还拒，竟还笑着摇头，伸手想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急促的尖叫，紧接着“扑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掉入了水中。

顾云昭暗惊一声“糟糕”，奋力甩开沈誉的手冲出了回廊。

“卿卿，你去哪儿？”她身后是快步追来的沈誉。

“啊呀，裴珩，你这样可拿不着我的风筝，你得赶紧游起来啊！”而她眼前正是双手叉腰幸灾乐祸的六公主沈曦。

顾云昭一口气跑到了月牙潭边定睛一看，潭水中央卧著一条翻转了的小船，裴珩正紧抓着那条船拚命得想爬上去，可是他根本不会游水，越挣扎就越往下沉。

“沈曦，这是要出事的！”顾云昭回过头，盯着脸上还挂著笑意的小姑娘吼道，“你赶紧让宫女去喊人过来。”

“顾云昭？”沈曦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在这儿看到顾云昭，可她却一点儿也不为所动，甚至还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满眼不悦，“要你多管闲事，本公主让裴珩帮我去水里捞个纸鸢，你急什么。”

顾云昭看着此刻有些面目可憎的沈曦，直觉和她是说不通了。

水面上，裴珩挣扎的身影已经快看不见了，顾云昭想都没有多想，径直脱了褙子转身就跳入了月牙潭中。

沈曦见状简直惊呆了，刚刚赶到潭边来不及拉住顾云昭的沈誉也惊住了。

那看似水面无波的月牙潭其实是一方活泉，从北面的灵山一路引渠入宫，除了供人观赏，还供后宫日常的饮水。

所以这潭看着不大实则很深，底下暗波汹涌。

索性顾云昭的水性不错，裴珩沉下去的地方离岸边也不算远，她换了两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很快就找到了还没沉到底的裴珩。

水中的裴珩此刻正憋着气，脸色惨白，心里慌乱无神地快支撑不住了。

突然，他眼前闪过一道粼光，有人破水而入，一点点向他靠近，然后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裴珩只觉得慢下来的心又狂跳了起来，强憋著最后一口气，任由那人费力得将他拽出了水面。

把头探出水面后，裴珩似一下子活过来一般，凭著直觉就圈住了顾云昭的脖子，顾云昭几乎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裴珩一拽，重心不稳又重新沉了下去。

裴珩不会游水，抱住东西不让自己往下沉是一种本能，可这本能却极大地阻碍了顾云昭，饶是顾云昭水性再好，也经不住裴珩这样捆绑式的攀抱。

眼看着就在咫尺的堤岸，感受着肩背上越来越沉的裴珩，顾云昭只能憋足了气，拼了命得往前游……

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裴珩重了不说，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吃了水也重，渐渐地，她觉得四肢越来越无力，憋气憋得她几乎头晕眼花，连堤岸都快要看不清了。

耳边掠过的是“哗哗”的水波声，隐约还夹杂着从岸边飘来的哭喊声，喊得好像是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她感觉小腹被什么东西一顶，整个人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提了起来。可这一提，却让一直紧紧圈着她脖子的裴珩又重新落了水。

顾云昭反手就想去拉他，忽觉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自己也跟着沉沉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