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裴大人不要脸
第二天一早,玄歌就发现自家姑娘生气了。
从密门走到暖香坞,再被裴大人从后门送出府的时候,姑娘整张脸都拉跨著。
玄歌从小就跟在顾云昭身边,只看她那个对人爱理不理的表情,她就知道,顾云昭是真生气了。
然后,玄歌就看到堂堂首辅大人竟然站在马车前,轻声细语地哄著自己家姑娘。
“别气,我让绥川跟着你,你这样出去我不放心。”
裴彦文的眼里俨然已经没了昨晚的醉意,但顾云昭只要一想昨晚他的荒唐举动,心里就“扑腾扑腾”跳的难受。
“大人还是酒醒了以后再来和我说话吧。”因为难受的发慌,顾云昭直接甩了脸。
“早醒了。”裴彦文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向一旁的绥川使了个眼色。
顾云昭看着眼前这张一脸讨好的俊容,又很没骨气的黏儿了。
是,她自己“不要脸”是一回事,但裴彦文“不要脸”却是另外一回事,顾云昭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裴彦文点头让她上了马车,顾云昭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脸上的表情却更阴沉了。
玄歌见了也不敢多问,只看着被裴彦文一起塞进车厢里的绥川直摇头。
车轮滚滚一路向前,因为有绥川打点,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城。
走官道直达万年县,左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当顾云昭赶到高良达的庄子时,高良达正好在院子里忙活。
见顾云昭突然造访,高良达又惊又喜。
但当他把人往屋里迎的时候,目光却一直留意观察著站在最后默不作声的绥川。
绥川感觉到了高良达的警惕,非常识时务地站在门口就不动了。
“姑娘进去吧,我在外头守着。”
反正他此番来的目的只是护着顾云昭的安危,其他的裴彦文没吩咐,他就不会多事。
顾云昭闻言笑着点点头,干脆让玄歌也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跟着高良达进了里屋的密道。
“那是一位朋友,很可靠,高大哥你别担心。”怕高良达多想,顾云昭还是解释了一下。
“属下明白,属下也只想着安全为上。”
高良达点点头,一瘸一瘸地带着顾云昭穿过了两道石门,然后进了一个类似于窑洞的密室。
里面有两张床和一些简单的桌椅木柜,顾云昭进去的时候温栩正坐在桌边擦剑,汤九半靠在床上。
两人见到顾云昭都是微微一怔,汤九随即很快就红了眼。
“姑娘!”他沙哑的声音听着像是被滚油烫坏了嗓子一般,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眼一直延伸至嘴角,狰狞到令人心疼。
“你别起来!”顾云昭也立刻红了眼,上前将他瞧了个仔细,然后擦了擦眼角连连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汤九其实很小,不过就比崇怀大了一岁。在经历了那般生死劫难之后还能见到昔日的小主,他心里的感触比顾云昭更强烈,这会儿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姑……姑娘,怪我们……没有把将军,把将军……保护好!”
他这样一说,顾云昭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就又溢出了眼眶。
一旁的温栩见状,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剑走到床边,摸了摸汤九的脑袋说了声“没出息”后才看了顾云昭一眼。
顾云昭仰头看着温栩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多谢,温大哥。”
温栩摇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云昭也跟着摇头,“其实我不该让你从淮州城回来的,但是现在我这儿有件事,除了温大哥你,我真的想不到还能交给谁去办。”
“事关越王?”温栩问。
顾云昭丝毫不惊讶温栩能猜出自己的想法,她只极为简短的把自己和崇怀遇袭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不是我不信崇怀的能力,只是越王始终是我顾门一忌。但现在飞鱼党的行踪又透著诡异,我想既然你都已经来了,那就干脆查一查吧。”
温栩是顾勤风从边境一座小镇的废墟中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和顾云昭、顾崇怀一起长大,这份情谊,虽没有血缘,却更胜亲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温栩点点头,“可是越王现在下落不明,我们也一直在找他。”
“下落不明?”顾云昭一愣,“什么时候下落不明的。”
“应该是将军出事以前,人是在蜀州消失的,所以我这次带汤九回来以后,也是想着要去蜀州一趟。”
“蜀州……”顾云昭眼皮跳了跳。
为什么是蜀州,难道是巧合?
“怎么了?”见顾云昭神色有些奇怪,温栩问。
顾云昭摇摇头,看了他一眼先按下不表,转头问汤九,“关于河谷口那晚,现在你还有再想起些什么吗?”
汤九看了温栩一眼,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是有些事,但……确实是没有听的很清楚。”
“没事,你说说看。”顾云昭心平气和地笑了笑,“不管是什么,哪怕是错误的线索,也值得我们琢磨一下。”
汤九咽了一下口水后认真说道,“那会儿我被埋在一堆尸骨里,耳边糊了厚厚的一层血,风刮的很大,我就听到有人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殿下有令,撤军。”
“殿下?”顾云昭皱眉。
汤九忙又道,“可后来我想想,那人说的好像是陛下。”
“陛下?”顾云昭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汤九见状又急红了眼,“姑娘,真的,我当时自己是迷迷糊糊的,确实分不清那人到底喊的是『殿下』还是『陛下』,所以这话当时小少爷来问我的时候我没敢说,我也怕是自己记错了。但后来养伤的时候我成天都在琢磨这事儿,我甚至能回想起那个传令兵跑了几步,喘了几口气,那句话是真的有人说过的,但是风太大了,我真的分不清。”
顾云昭轻轻地拍了拍已经有些急上了头的汤九,然后转头问温栩,“你怎么看。”
“不是西津那边的人。”温栩简明扼要。
顾云昭只觉得不寒而栗,僵硬点头,“西津不称陛下或殿下,他们喊帝君和少主。”
“所以不管是殿下还是陛下,都是我们的人。”
温栩冷冷的声音仿佛一道惊天闷雷,震得顾云昭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