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说这是为什么

蕉林苑在侯府的东南角，南北向的屋子通透又敞亮，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里外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很博好感。

顾云昭坐下的时候，就有小丫鬟把热气腾腾的早膳端上了桌。

上汤片儿面，肉未烧饼，火腿云丝粥，香酥苹果和一笼白糖糕，最后还端上来一个梅花五碟装的小菜，有甜有咸，丰富的很。

见顾云昭盯着桌上的碗碟眨了眨眼，乔妗姒笑道，“叫二嫂嫂见笑了，我这快四个月稳了胎相，这两日就特别容易饿。”

顾云昭了然地点点头，“双身子的人能吃就是福气，只要不是最后两个月，便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千万别忌口。”

乔妗姒一愣，不由好奇，“二嫂嫂也懂这些？”

顾云昭这才发现说漏了嘴，只从容笑道，“娘家府上几个伯伯屋里也有年岁小的姨娘，偶尔嬷嬷们便会聊到这些，左右听听就记下了。”

“原来如此。”乔妗姒恍然大悟，顺手就递给了顾云昭一副碗筷，“嫂嫂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来，我屋里没这么多规矩的。”

顾云昭接过东西点点头，盛了一碗粥，又夹了一块白糖糕和半块烧饼，跟着乔妗姒一起动了筷。

两个人其实吃的很快，乔妗姒眼大肚小就是嘴馋，每样都来一点，不一会儿也就饱了。

碗碟被撤下去以后，茯苓便端上了蜂蜜水。

顾云昭客随主便，拿起杯盏喝了一口，发现这蜂蜜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齁甜，反而有一股爽口生津的梅子味，不禁夸道，“这个好喝。”

乔妗姒听了很高兴，夸了两句茯苓的手艺以后屏退了周遭的丫鬟，然后揉着小肚子道，“二嫂嫂刚进门那会儿我就好奇了，像二嫂嫂这样出了名的京城娇贵，是怎么看上我们二爷的？”

“会看上二爷很奇怪么？”顾云昭抿嘴笑了。

“奇怪啊。”乔妗姒点头，“二嫂嫂可知外头都传咱们二爷是个克妻克子的罗刹命，寻常家的姑娘可是半点都不敢想的，就怕坏了事儿。”

“我与二爷对过八字了。”这话顾云昭已经听蒋氏说过了，只是蒋氏说的委婉了些。

乔妗姒眨了眨眼，忽然调转了话锋，“那二嫂嫂可见过咱们府上的世子爷了？”

顾云昭摇头，“上回大嫂带我逛园子的时候远远地在前院书房那儿看到过一眼，怎么了？”

“二嫂可知，我们永安侯府的世子爷……走不得路？”乔妗姒娇俏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恍得顾云昭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杯盏。

“什么叫走不得路？”

“听说是世子爷成亲第二年的时候去东郊狩猎，结果坠了马，人是救回来了，可是两条腿却废了。”

顾云昭缓缓搁下了手中的杯盏，心里似有波涛骇浪一般涌过，可面儿上却勉强维持住了镇定。

“原来姒娘今儿这顿早膳，还真是鸿门宴啊。”

乔妗姒脸上笑容微微一僵，暗暗佩服了一下顾云昭的定力，却还是不慌不忙道，“二嫂嫂别误会，我不过是见不得侯府的人总是喜欢在青天白日里故弄玄虚罢了。”

“姒娘什么意思？”

乔妗姒咬了咬嘴唇，皱眉犹豫了一下，忽像豁出去一般冷哼一声，开口道，“今儿既是我主动请二嫂过来的，那我也就不怕让二嫂看这个笑话了。我先和二嫂挑明了，今日这事，全是我乔妗姒一人的主意，三爷他是一概不知的。”

说到裴三爷，乔妗姒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无奈，可很快她的目光便又凝重了起来。

“我是三年前嫁来侯府的，不瞒二嫂嫂，我嫁进来半年以后才第一次见到世子爷，是在正月初一阖府去宗家祠堂给先祖上香的时候。看见了我自然就奇怪啊，回来问三爷，三爷只说是坠马出了意外，其他的就不再多言了。”

见顾云昭听着听着皱了眉，乔妗姒便叹气，“外人只知道我们永安侯世子爷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学士，但侯府世子不入朝，这事儿怎么都奇怪吧。可是搁在咱们永安侯府也不算奇怪，因为咱们府里头前前后后还有个顶顶能干的裴二爷，世子爷入不入朝，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过问了。这两年世子爷的性子已经越发古怪了，平日里若是不留心，府上根本寻不着他这个大活人。如今公爹这口气撑到现在实属不易，世子爷又只空担了承袭之名却不能替侯府牟权贵之事，这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但二嫂你说蹊跷不蹊跷，老太太已经放过话了，若是大爷从世子位上退了下来，那承袭永安侯世子之位的就一定是裴小少爷。”

“裴珩？”顾云昭吃了一惊。

乔妗姒这番话内容太满，满到她几乎有些难易当场消化。

“对，裴珩。咱们侯府偏偏就越过了一个顶顶能干的裴二爷，选了始终还未定性的裴珩，二嫂，你说这是为什么？”乔妗姒仰起头问得认真，目光中有等顾云昭回答的期许。

“为何要同我说这些？”可是顾云昭不答反问，双眸紧紧锁在了乔妗姒那张红润的小脸上。

乔妗姒屏了屏呼吸，羽睫飞闪而笑，“因为我想替自己和三爷还有腹中的孩子保个命。”

顾云昭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乔妗姒会说出这样的话。

“二嫂可知三爷是庶出？”见顾云昭缓缓摇了摇头，乔妗姒冷冷一笑，“你瞧，永安侯府就是这样的做派，你一个正经过门的嫡妻，对府里的人、事却是一问三不知。我不知二嫂与二爷私下都说些什么，但有些话我却不怕先同二嫂交个底。府上虽说是母亲主持中馈，但是能一锤定音的却是万沐堂那位。我今日为何会如此唐突地请了二嫂过来，不过是因为家父在宫中尚有人脉，知道圣上如今动了废储的念头，而整个永安侯府，恰好就是太子党臣。”

乔妗姒说著捏紧了衣袖，一脸怨愤的表情，“三爷在家是个说不上话的，这样大的事儿自然半点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公爹躺在床上，母亲有口难言，世子爷根本无心朝政，裴珩……罢了，裴珩就还是个愣头青，孩子脾气上蹿下跳的没个安生。咱们侯府，唯一能在圣人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二爷了。二嫂嫂，主子不利权臣无罪，不管二爷心里对世子之位有无想法，我们三房都是站在二爷这边的，烦请二嫂嫂一定帮我们三爷把这句话给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