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愿障目
贺茹雪被鸟雀惊得完全慌了手脚,尖叫着跑到船头。
而她的动作也引起了船的激烈晃动,艄公满脸担忧地高喊让她冷静,但这样却只是让她更加慌乱,船身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而李继同则完全没有顾及同船的人,只顾一个人紧紧的扒着船沿。
“别慌,抓住你旁边的人!”贺延安喊道,不管什么情况,眼下稳住别出险情才是最重要的。
贺茹雪被颠簸的船晃得摔倒,听到贺延安的喊话顺手就抓住了李季同,可是后者现在也是六神无主,生怕受了惊的人连累到自己,于是奋力把她推开。最终贺如雪还是失了平衡,跌进了水里。
惊惶的救命声只叫了两声,因为过度的慌乱,贺茹雪很快便呛了水,贺延安再顾不得许多,也跟着跳下去托住了她的身体,可溺水的人没有一丝理智,拖着贺延安挣扎,这池塘还有水草和莲蓬根,情况无比紧急。
枝枝面对眼前接二连三的意外也被吓得不轻,但是现在水里两个人都有危险,她狠咬了一口下唇迫使自己冷静,然后转头抢过艄公手里的撑船篙伸下去给贺延安,一面大声疾呼:“老人家!我家少爷腿有旧疾,被这样缠住很危险,你有什么能救人的东西快去取!”
艄公被他的话惊醒,转身进船篷里搬出渔网,使劲抛过去:“公子!快抓住老汉的渔网!这就把你们拉上来!”
贺延安此时已经攀住枝枝伸过来的船篙,但是枝枝力气不足以拉起两个人,甚至还有被拖下去的危险。贺延安不敢用力,只能当一个暂时的着力点撑着。
待渔网抛过来,终于有能放心抓着的东西,贺延安先把已经神志不清的贺茹雪给放过去,她手还在胡乱挥舞,很快便被渔网缚住,船上艄公借着桩子发力,慢慢把她拖上去。而贺延安则等着体力恢复以后,攀着船篙游过去,二人终于都成功脱险。
“少爷,没事吧?”枝枝关切地问。
贺延安平静地摇摇头,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不过他的膝盖。实因浸了水而隐隐作痛。
而另一边的贺茹雪也被邵公给拉上来了,她受了惊吓又呛了水,现在一副狼狈的不行的模样,眉头紧皱还时不时往外吐水。
“这、这是一位姑娘啊!”艄公惊呼道。
船板上的贺茹雪衣服被浸得湿透,黏糊糊地贴到了身上,勾勒出体态线条,在加上散乱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庞,一切不言自明。
“家门不幸,让老人家见笑了。”贺延安冷冷地说。
贺家的仆从再次忙了起来,不同于上次少爷高中的喜事,这一回是把全府上下都给吓坏了,他们快跑断了腿,拿毛巾、端水、煎药,一切都为了被抬着进来的三小姐。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贺宏蕴又气又急,一副要把椅子背拍散的架势,贺夫人也赶来了,时不时在旁温言安慰两句,一向最紧张最宝贝女儿的柳姨娘,当然是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话说了好几轮。
贺延安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开口。
就在此遍地凄惶之时,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贺宏蕴急忙上前询问。
柳姨娘也踉跄着上前,但出语不成调,最终也只是嚎啕。
“哎呀,你就别忙哭了,先听大夫怎么说嘛!”贺宏蕴不耐地喝止了柳姨娘,然后转向大夫,满面都是担忧。
“小姐已经醒了。”郎中如是说,这话如同及时雨令贺宏蕴和柳姨娘都顿时展露了喜色,可接着他便摇头晃脑掉起书袋来,说了很多常人听不懂的话。
贺延安凑近已经颇通医术的弟弟,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里面那位虽然溺水已无大碍,但是惊悸伤了根本,要安心静养。”贺礼成小声道,然后就问起了现在最好奇的问题,贺茹雪究竟怎么落到这副窘境的。
“这恐怕得问她了。”贺延安抬眸看向里屋的屏风,其后就是现在还不省人事的贺茹雪。
听完了大夫的话,贺宏蕴舒了口气,然后马上急切地进到房中去看望贺茹雪,不一会儿,又把贺延安给叫进去了。
一进房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靠在床褥上面色苍白的贺茹雪,她一见到贺延安,便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旁边的柳姨娘眼珠子也一直乱转,很显然心里藏着什么事。
“说吧,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以让雪儿遭此祸事?”贺宏蕴坐在房间主位的椅子上发问,语气和神情都彰显着不满。
贺延安不理会他刻意散发的威压,同给贺礼成的回答一样。
“这应该要问她,为何会身着男装跑去与男人私会?你和姨娘都知道并且准许了吗?”
贺宏蕴听到这话脸瞬间红了,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气的,后面柳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惊惶,然后猛地拧了贺茹雪一下,后者也立刻会意,装着一口气喘不上来,又晕了过去。
柳姨娘大声惊叫,贺宏蕴也再顾不得许多,回身去看女儿。
“老爷,妾身福薄只有这一个孩子,如果她出事,我也不活了!”柳姨娘声泪俱下地嚎啕,贺宏蕴咬了几次牙,始终没狠下心来。
贺礼成看不下去了,一步上前大声道:“父亲,你不能总那么娇惯着她,未嫁女瞒着家里私会外男,这若传出去,我们贺家定然名誉扫地,而且这已经不是初犯,三年前因先皇晏驾的大事最终没有深究,这次还要被糊涂地蒙混过去吗?”
贺礼成的话铿锵有声,贺宏蕴被问得无言以对,他怔怔地抬起头,左边贺夫人的目光也似含有千言万语,他明白这是想让自己主持公道,可是另一边,奄奄一息的女儿和她可怜的母亲也把全部希望放在了自己身上,若连自己都抛弃她们,那她们真可称无枝可依了。
“……都冷静一下吧,雪儿和李公子出游,是我同意的。”贺延安缓缓启唇,还是庇护了他觉得最需要依靠的人。
柳姨娘浑身一软,瘫坐在地表情不知是背是喜,而旁边的贺夫人则无声地叹了口气,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