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封难言的信

晚饭后来在他们夫妻的沉默中进行，形式似地吃完了。

第二天清晨，范澄喻醒了并没有马上起床，脑子里终于又浮起昨天早上的画面，这让他想起了奚凝霜，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的这几个月中，他很少想起奚凝霜，他只觉得她是一个对万物都有好奇心的女大学生。范澄喻没有考上大学，他觉得能考上大学的人都很了不起。他根本没想过奚凝霜会有这样的决定，他承认琉璃的魅力，但还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像他一样。可即便是这样想着，心底莫名地有某种期盼，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像心里像长了草，风一动就会乱晃个不停，让心里痒痒的。

现在，范澄喻又在想，奚凝霜收到信后会怎么回复他，多半是倾诉对琉璃的着迷吧？着迷和沉迷的意义可不同，范澄喻笑着叹了口气，思想活动了半天，才起床，今天还有今天的工作，他先去旁边的炉房看看温度和变化，和往常一样记录好时间。

他开始继续做他的事情，他要在这一炉烧完之前把树脂模完成，下一炉就要两个一起烧了，这是他目前的生存保障。间隙他就转身到另一个绘画案台上，画烟花，这两天，他的工作效率特别高，总有新的灵感闪现，做什么都很顺畅。

范澄喻抓着他的灵感在创作的路上奔走，外界的一切仅仅是他生活中的插曲，就算是他惦记着奚凝霜的信。他大概不知道奚凝霜事实上是这一切的原因。

那时候邮政慢，慢日子熬人，也考验人，奚凝霜看到信的时候很惊讶，她能认出范澄喻的笔迹，从一开始就记住了。范澄喻虽然没练过写字，但因为会画草图，字也就不太丑，写的很工整，她捏着簿簿的信，判断应该不是画纸，之前他们书信往来的都是画纸，交流素描图，这一封信显然不是。母亲回去三天了，父亲曾经打过电话给她说母亲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她只想着不要再惹母亲，免得她激动起来自己招架不住，但范澄喻怎么会给她写信，从时间来看，她又不得不把一切与母亲联系在一起，一定是母亲去找了范澄喻吧，心念至此，微微叹息，撕开了信封。

只有一页纸，字也不算多，范澄喻真是言简意赅：

小奚：

你好，好久不见！

昨天听你母亲说起关于你的事，才知道你要放弃在苏州工作。我不知道你是否因为琉璃选择回蠡巷，很感激你对琉璃有这样的热爱，曾经我被它深深吸引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所以，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可是，我又不得不说，曾经我为了琉璃放弃了工作，但我的工作仅仅是一名司机，每天奔走在路上。你不同，你是大学生，这个时代的骄子，也是你父母的骄傲，你可以有非常好的前途，让你的人生走上一个新的台阶。并不是说蠡巷不好，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我相信整个中国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可能要很久以后。而我为了这个选择同样和父母的理念背道而驰，一度他们不愿见我，我让他们很伤心。

我给你写这封信就是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我不想看到你的父母和你像我当初那样，尽管现在我的父母接受了我的固执，但我知道他们每天都在为我牵肠挂肚。我和他们有个五年之约，若是我做不出什么名堂，就回去。但我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有信心做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虽然男女平等了，我还要说我是个男人，这个活太辛苦，对女孩子来说并不容易。

写到这儿，我突然觉得，我劝你放弃琉璃是不是错的。毕竟当一种无形的吸引出现的时候，恐怕谁也劝不动。我只是希望，你再重新考虑一下，如果你仍然做相同的决定，那我欢迎你加入琉璃的世界。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也衷心的祝福你可以找到如意的工作。

切记三思而后行！

范澄喻

奚凝霜看完信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