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帮我换上
宴会从六点开始。陆焕作为生日宴的主角, 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到场。宴会场入口处候了名接待,负责登记接收宾客们带来的贺礼。郁白含抱着礼盒跟在陆焕身侧进场。刚过入口,接待便说, “白含少爷, 礼物就放在这边吧。”郁白含琢磨了一下:宴会要持续好几个小时, 抱在手里是有点影响他吃席。他就把礼盒递过去, “那我结束后来拿。”这礼物他得亲自交给陆焕。接待应下, “没问题。”礼盒被转移到了柜台, 郁白含转头正对上陆焕的侧脸。对方的视线还落在那礼盒上, 没有收回来。郁白含就拍拍陆焕,好声哄道,“别看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逃不掉。”最后三个字落下, 手心下的胳膊似乎一震。陆焕缓缓呼出口气,转身朝会场内走,“进去吧。”临近六点, 庄园外陆陆续续来了宾客。来的都是上层显贵, 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整个庄园内顿如花团锦簇。五金批发er也早早地来了。几人到场后直奔陆焕和郁白含这边,相当熟稔地打招呼,“生日快乐啊陆哥!”陆焕点头“嗯”了声。杨辛原转头看见两人的衣着, 没忍住酸不拉几地开口, “情侣装, 好好喔……”郁白含:嗯?不就是一深一浅?原来这就是情侣装。他视线从面前的四朵金花身上扫过, “你要是羡慕, 你们也可以穿四种灰色。”杨辛原一脸小惊吓, “情侣装?”他们四个?郁白含侧目,“家庭套装。”想什么呢。“……”看他们这边聊得挺好,陆焕便离身去接待其他客人。郁白含没跟着晃过去。今天宴请的大多是C城权贵,和司家也熟。他就留在五金批发er温暖的舒适圈里闲聊。没聊一会儿,孙以青突然叫了他一声,示意他看陆焕那头,“何越跟何老爷子来了?”郁白含扭头,果然见陆焕对面站着何越,还有一名笑容和蔼的老爷子。他精神一振:来了,同好面基!“我去打个招呼。”郁白含说了声便朝陆焕走去。走到陆焕身侧,双方正好客套地打完招呼。何越本来有些拘谨,在看到郁白含时眼睛一亮,“白含!”郁白含热情,“你们来了。”他说完,旁边的何老爷子就朝他伸出手,笑眯眯地说,“白含是吧,这次面基我期待很多天了。”郁白含熟稔地握上去,“何老爷子,神交已久。”两人一见如故。毫不陌生的既视感让陆焕一个转头:?郁白含看他还在疑惑,就同何老爷子点头致意了一下,随即将陆焕拉到一旁轻声说,“我上次和你说的,你的‘小迷弟’。”“……”陆焕像是没听清,“什么?”郁白含就用眼神向他示意何老爷子:喏。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好几秒。而后陆焕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所以你要给我介绍的,何家的朋友是……”“何
老爷子。”“………”陆焕闭了闭眼。他早该想到没这么简单。上次吃了仓鼠的亏,自己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半晌,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碾磨出口,“那‘小,迷,弟’?”郁白含羞涩,“……毕竟,男儿至死是少年。”“……”陆焕闭着眼睫,像尊俊美的雕塑。郁白含轻轻催促,“好了,快去吧。人家何老爷子专程来和你面基。”来和他,面基。陆焕压下心头的那股浊气,重新睁开眼。他朝郁白含投去幽幽一瞥,接着脚步一转走向了那头的何老爷子。·看那头开始顺利面基,郁白含就晃回了五金批发的舒适圈。齐玦跑去社交了,这会儿只剩闻娄、杨辛原和孙以青在原处交谈。郁白含一回去,就听他们正讨论到“送礼物”。闻娄迅速将郁白含拉入话题,“你送陆哥什么了?”郁白含说,“孙以青知道,他替我参谋的。”话落,对面两道目光微微一震。杨辛原猛地盯向一脸正经的孙以青,“你问他??”郁白含理所当然,“是啊。”不然问你俩吗?一个看着就憨直,一个特别“会说话”。没等杨辛原再说什么,齐玦就从另一头回来了。他看上去气鼓鼓的,走路都在生风。“这些在背后嚼舌根的!”郁白含赞叹,“你好飒。”齐玦满肚子的气瞬间瘪了一下。很快他又恨铁不成钢地对郁白含说,“我是在替你生气好吗!我刚过去就听见有人逼逼,说陆哥把你丢在一边不管你。”郁白含看了眼还在跟何老爷子相谈甚欢的陆焕。齐玦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扭头解释,“你看陆哥都忙不过来了,你别误解……”郁白含相当理解,“不会。”就是他让陆焕忙起来的。…夜幕低垂,宴会上半场也渐渐进入了尾声。宴会分了上下两个半场,前半场是商业社交,后半场则是各家千金、公子哥们开轰趴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有宾客陆陆续续准备离场,都在会场中央和陆焕辞别。郁白含目光捕捉到入口处正在收拾礼物的接待,立马走过去拦截,“我来拿下我的礼盒。”他们陆同学还眼巴巴等着呢。“好的,白含少爷。”接待转头给他拿了过来。礼盒回到手中,郁白含朝楼梯口望了一眼:楼上就是陆焕的卧室。今晚生日宴会持续整个通宵,因此陆焕也会在这里留宿。他看了眼暂时无法脱身的陆焕,思索一瞬,拿着礼盒准备上楼。刚从众宾客旁边晃过去,一道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诶?这是司少给陆先生准备的生日贺礼吗?”郁白含脚步一刹。与此同时,周围的视线全都转过来落在他手中的礼盒上。陆焕在一圈宾客中央倏地抬头,与他隔空相望。郁白含,“……”他双眼微眯,到底是谁藏在人堆里点他?没等他逮到那个刁民,四周的气氛就隐隐躁动起来。无数道好奇、探究的视线在他和陆焕身上交
错——正是新婚燕尔,也不知头一次在圈内露面的司家小少爷会给陆焕送什么?三三两两的起哄声接连响起,纷纷说要看贺礼。闻娄也跟着在人群里舞得起劲,“陆哥,当场打开看看!”他一嗓子吼完,忽然瞥见身侧的孙以青往人群里退了小半步。闻娄转头:?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他们这头暗流涌动。郁白含却正处于众人视线正中,而另一个中心点则是对面的陆焕。两人目光交接,陆焕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深。在愈发高涨的氛围中,郁白含读懂了他来自灵魂的拷问:你确定这是能当场打开的,很浪漫的礼物?“……”郁白含激愤:陆焕这是什么眼神?是在质疑他所剩无几的纯洁性吗!这会儿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心虚。郁白含定了定神,抱着礼盒穿过人群。本来就是正经礼物,有什么不能看的。他在陆焕跟前站定,发出预告,“那我打开了?”陆焕垂眼看来,抿着唇,“嗯。”手中的礼盒正对着陆焕,郁白含像开蚌壳一样将盒盖缓缓朝他打开。盒盖隙开了一道缝,一条皮制细带的边缘陡然落入陆焕眼中。陆焕目光好像定了一下。郁白含解释,“这是我送你的皮……”下一秒,盒盖就被陆焕猛地扣了回去:嘭!郁白含:……众人:???什么,皮什么?为什么不看了?陆焕一手紧紧扣在盒盖上,垂下的睫毛掩去了他眼底的神色,只有覆在盒面的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两三秒后,他突起的喉头动了一下,随即朝众人开口道,“抱歉,我先失陪了。”说完一手拿过礼盒,一手捞起郁白含转头走向二楼。·郁白含跟着陆焕一路到了二楼走廊。四下无人,陆焕停下脚步转了过来,漆黑的眼底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司,白,含!”郁白含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想歪了。果然够野的,懂这么多。他维持着坦然的姿态,心平气和,“怎么了,反应这么大?是太合心意,迫不及待要试用了吗?”“……”试用。陆焕向来淡定的神色在此刻出现了裂缝。他压下跳动的眉心,伸手打开礼盒,“这是什么。”盒子打开,三件套落入眼底。这会儿明明白白摊在眼皮子底下,陆焕直接冷笑了一声挑起衬衣夹,“这个。”他说完放下,指向皮带,“还有这个……”“等等,这个怎么了?”郁白含打断他。Cue到衬衣夹他或许还要心虚一下。这皮带有什么问题吗?陆焕动作陡然顿住,目光落在皮带上,竟然沉默了。郁白含站在他跟前,盯着环成两圈的皮带看了片刻,没忍住试探地开口,“你该不会以为,这是项……”“司白含!”……看来说中了。郁白含立马占领了道德上风,看他的目光带上了浓浓的谴责,“看吧,是你自己想多了,我这明明是正经的礼物。”走廊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即礼品盖合上,
陆焕仰头捏了捏眉心。良久,他摆烂似的一字一句道,“行,那你拿去我房间放着。”郁白含温声细语,“先不急。”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几分钟前玫瑰花已经送到了庄园。和蛋糕一起拿上来,刚好用来抚平他们陆同学浪无边际的内心。“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你先把礼盒带回房间等我。”陆焕摆烂的心又动弹了一下,“什么礼物?”郁白含正想说“这次是真的浪漫”,出口前又揣度了一下陆焕的衡量标准,改口道,“是可以登大雅之堂的那种。”他说完认了个房门,在陆焕谨慎的目光中下了楼。…纤瘦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楼梯口。陆焕在原地站了会儿,拿着礼物盒转头回了房间。他进屋后随手开了盏地灯,在昏暗的光线中将礼物盒放在床边。然后松了松领带,脚步一转去了洗手间。昏暗幽静的房间隔绝了楼下的热闹喧哗。陆焕打开水龙头,俯身掬起一捧冷水覆在面上。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神经,全程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稍有放松。他今天并没有那么轻松愉快,请来的宾客不全是亲友。还有那些在他前世失意时袖手旁观、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家族……仇怨刻骨铭心,却还要曲意逢迎。陆焕轻扯了下唇角,关了冷水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卫生间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镜面灯映在他脸上。水珠滑过他清冷的眉峰,殷红的薄唇,蜿蜒出一道道水痕。突然,陆焕目光一凝。镜面中陡然映出了一簇摇曳的烛火。火光幽幽,一张若隐若现的面容浮现在了他背后。他瞳孔微缩,喉头一动。烛火偏动,露出后方那双乌黑的眼眸。陆焕睫毛轻颤,“……巫蛊?”郁白含摇摇头,轻启唇齿:“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陆同学,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蛋糕一个回旋炫到他跟前,郁白含真诚地送上祝福,“祝你每一天都精彩~”陆焕,“……”两人隔着幽幽火光在黑暗的卫生间镜面前对视。陆焕那一瞬受惊狂跳的心脏终于平复下来。他双手接过蛋糕,声音在卫生间里显得有些空灵,“谢谢,已经足够精彩。”郁白含抿唇一笑,“快许愿吧,刚好趁现在没开灯。”陆焕就微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明明三分钟前他脑海中还是那一张张刻骨铭心的面孔,但在这一刻,他想的居然不是报仇雪恨。陆焕在心底虔诚祈祷:愿岁月静好,无人作妖。许完愿,他睁开眼吹灭了蜡烛。呼…保佑。蜡烛熄灭,郁白含转头摁开了卫生间的灯。明亮的灯光瞬间从头顶落下,照亮了这一方空间。陆焕手中的小蛋糕落入两人眼底。奶油砌的白底,上面有颗粉嘟嘟的寿桃。大概是因为蛋糕太小,所以只插了一根蜡烛,正立在寿桃中央。郁白含眼睛亮亮的,“好看吗?我做的。”陆
焕盯着那颗粉嘟嘟的桃子看了一秒,转身端着蛋糕回了卧室,“我们白含做的当然好。”郁白含腼腆地笑笑,跟着他进了卧室。一进卧室,映入眼中的就是放在床上的大捧玫瑰花。整束玫瑰红艳欲滴,花瓣却不知为何零零散散地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床边,铺了半张床,还有几瓣盖在了打开一半的礼盒上。房间灯光昏暗,画面有些微妙。陆焕在前方停住脚步。郁白含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将花瓣拂了拂,“我的手用来端蛋糕了,夹着捧花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门框。”陆焕脚步一动,将蛋糕放在一旁桌子上,“没事。”姿态中透出一股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波澜不惊的从容。郁白含欣慰:就知道陆焕没什么接受不了。他把花瓣从床上扫下来,转头正看见陆焕不知从哪儿翻出只小勺子尝了口蛋糕。郁白含问,“好吃吗?”陆焕淡淡“嗯”了声。郁白含毫不意外,“来自大草原的动物奶油,怎么可能不好吃。”“……”他看陆焕这会儿心情不错,就把床上的礼盒打开了,“陆焕。”陆焕放下勺子转过头来,盯了眼礼盒。郁白含宽容大度地说,“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我送你的正经礼物你记得穿戴。”他说着目光飘移……尤其那个衬衣夹。桌边安静了三四秒。郁白含正想再遣词造句一番,忽然就听陆焕落下一声轻笑,带了点熟悉的阴比味道。他警惕地抬眼:?只见陆焕走到床边拿起了礼盒,语调平稳如常道,“正好我要换身衣服去接待下半场。既然是这么正经的礼物,不如由我们白含来帮我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