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过节
这是原则问题,美食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倒的,所以他以后就只让她点菜,而他只要一杯清水,那样他就和她吃她一人份的,但往往还是吃不完。
两个女人,极端的脾性,陈天云忽然有些怀疑,若是尤倩儿不是救过他,他会否对她付出感情呢?恩情是可以转化为感情的,但相处下来,生活的习惯和脾性若是合不来,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而他,也没觉得有特别欢喜的时候。
每个人都有故事,人生都是颠簸起伏的,没有人会如同直线般顺利一辈子。
他们吃到最后竟都有些沉默了,有异样的空气流动着,也许双方都始料未及这一餐饭会吃得如此轻松快乐,但这份快乐即将结束。只是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又都不约而同有些期待。
陈天云是个自制力极高的人,但此刻竟然纵容自己对一个的妈妈级女子生出好感,他凝望胡喜喜的明眸皓齿,听着她对食物的叹息,竟觉得她的声音有一丝熟悉,到底在哪里听过这把低低叹息的声音呢?
月挂半空,两人才驱车回去,胡喜喜在回程的路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覆盖淡淡淤青的眼底,小巧精致的嘴巴呈放松的弧形,头微微转向他,头发覆盖住半边脸,略施脂粉,淡妆素裹,如此迷人,如此风情万种。
陈天云把车停在了路口,下一个路口便要上高速,他想静静地看看眼前这迷样的女子,发现自己的感觉有些失控。
他没有花名在外,这些年唯一的女友是尤倩儿,不管她传出多少绯闻,他都置若罔闻,或许只是因为习惯了,或许只是怕改变,或许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再谈一场感情。
其实他对自己的妈妈是有印象的,人人都说他父母是恩爱夫妻,但只有他才知道妈妈其实日日以泪洗面,只因爸爸在外面一直有女人,椛心不断。
父母死的时候,他大概只有六岁,唯一最深刻的印象是妈妈抱着他哭泣,抱着他割腕,然后对他说,日后长大了,千万不要做负心的男人。
那一次妈妈没死,却在一次车祸中和爸爸一起死去,他那时候没哭,等他知道死的意义时,已经哭不出来了。
只是心中的痛一直存在,妈妈满手鲜血摸着他的小脸,让他不要做负心的男人,他清晰记得,一直记得。
收敛心神和目光,再看向她时,已经多了一分漠然,胡喜喜,是你身上母性的光辉让我颤动啊,他这样说着,发动车子缓缓开走了!
清明前两天,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在胡喜喜的故乡,最看重的日子就是清明,清明是显摆男丁的时候了,大祠堂前,高高挂住冰冷的门匾:唯丁侍奉。也就是说只有带把的人才能进去祠堂。
这天虽下着雨,但胡氏家族的人已经开始挑选小茹猪和大猪了,祭祖最重要的是有烧猪,几个一群的妇女在祠堂门口临时搭建的棚里叠金银纸,一套套烧给先人的纸扎制品,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商人做不出来的,小汽车到麻将到金表银行卡,一应俱全,还有一堆用明星的脸面做样的纸扎公仔,烧下去给先人做佣人。
如此隆重的日子,胡师父的身子却差了起来,昨晚起便一直咳嗽,早上尿急,又起不来身,拼命用拐杖敲击床边,被睡在隔壁房间的老太太咒骂了一句,他挣扎着起来,却已经尿出来了,他是一介武夫,老年遭受此等折磨,生不如死。
阿兴睡在二楼的,还没起床,也听不到胡师父的敲击和叫喊,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妈妈在骂骂咧咧的,还一个劲地说什么老不死,他走向爷爷的房间,却见他面如死灰,目光无神,嘴巴有些颤抖,见到他进来,忽地有了一丝神采,拿着电话给他,“打给你二姐,让她回来,见过她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胡师父说着,眼泪便掉下来了,人老无用,老太婆年轻的时候身子奇差,一年到晚都背着药煲,但到老年身子骨比他硬朗多了,也是因为研究过多吧,让他的血压和肝脏都不正常。若是父慈子孝,那还能让他用尽力气求生,但眼前这样的家庭,他生不如死啊。
“阿喜,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来看看爷爷?爷爷不嫌你脏,无论你做什么工作,都是爷爷的心头宝!”胡师父喃喃地说着,嘴巴紬动了几下,昏暗的眸子无神地看着阿兴,流出一行浑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