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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风云聚汇

黑竹沟沟南进入口处三里地的地方。

一支二十几人的小队穿行在低矮的灌木林间,两条大汉手执锋利的砍刀在前面开路,抬眼已可以前面不远处就是阴暗的原始森林。

一行人刚走到森林边缘,忽见一股大雾涌来。大雾翻翻滚滚,瞬间便将周围遮盖住半里来地。

走在小队前面的第三人叫道:“兄弟们小心留意,这雾来得古怪。”说话之人是河北白马寨寨主赵飞龙。

他曾以一杆银枪,降服了河北河南大小三十六座响马寨,江湖人称河北第一条好汉“银枪无双”。他身材如同铁塔一般,长得虎背猿腰,面貌凶悍,嘴角长细似已裂到眉根处,右耳断去半截。

队伍后半段一位书生厉声喝令道:“兄弟们亮家伙,小心戒备!”此人是河北白马寨三当家“铁扇银针”铁秋生。

他身材瘦长,长衫飘飘,头戴书生巾,手摇一把钢铸铁扇,远远望去就是一位常坐书房,不是在挥毫泼墨,便是在吟诗作对的翩翩公子。

“盾牌手,入林打探。”铁秋生低声道。“领命。”四位手持盾牌的帮众听令跃众而出,向铁秋生一低头后,便向林中奔去。

铁秋生光滑俊秀的脸上,竟有一条蚯蚓般粗细的刀疤,由额头正中划下,穿过鼻梁和鼻尖,一直贯穿到下巴。

他平常寡言少语,喜独来独往,从不讲述丑陋刀疤来历,给人神秘恐怖之感。白马寨响马皆是不惧生死之角色,但心里都惧铁秋生三分,是以听得号令,便死命向前。

四位盾牌手持盾牌矮身在前而行,双眼瞪得浑圆观察四周,一边双耳竖立探听四周声响。赵飞龙挺着胸膛,提着银枪,引着手下随后跟进。

“嚎……嚎……”浓雾中响起震天的嚎叫之声,树木哗哗摇动,随即见十几条怪影穿林破雾而来。

一名盾牌手眼见躲闪不及,双腿站成弓步,右手执盾挡在面前,左手刀砍向巨影。两者相撞,只听盾牌手一声惨叫,在空中倒翻了一圈向后落去,砰地撞在树上,晕死过去。

“呀……呀……”又听得几声长长的惨叫,队伍中三名帮众又重伤倒地。

危急之时,几道银色的枪影毒蛇般刺出,将一头怪影挑倒在地。眼看同伴闷哼着轰然倒地,其余几条巨大怪影立住身形向后退了几步。

白马寨众人这才看清眼前的怪物是几只巨型野猪,比寻常野猪大了一倍有余。一猪二虎三熊,野猪号称森林霸主,它们獠牙粗壮尖锐如钢刀,全身鬃毛竖立如同钢丝,凶猛无比。

“吭哧……吭哧……”野猪们压低身躯,低声咆哮着发出示威的哼哼声,满怀敌意地望向赵飞龙,眼眸间充满了红色血丝。

野猪生性暴躁,见赵飞龙银枪刺杀了它们同伴,立时涌起滔天怒火。

它们转动凶残的小眼睛,长嘴上下开合,獠牙在白雾中闪闪发光,就要发出惊天一击。

缭绕的白雾间,一片蓝色一闪而没。蓝色非常蓝,蓝得发黑,远看起来接近黑色。

蓝黑影子就像一只燕子,翩翩飞落向一只野猪头顶。

大家还未看清影子的动作,那只野猪脖子上已挨了一刀,喷着血,嚎叫着奔跑向前,而像燕子一样飞动之人依旧单足稳稳站立在受伤野猪的头顶。

蓝黑影子待受伤的野猪倒下,几个翻身又飞燕般落向另一只野猪头顶。

有人喝彩道:“好,五当家不愧为蓝衣飞燕,比燕子还要轻盈。”那人正是白马寨五当家“蓝衣飞燕”李飞燕,习得一套燕子飞行的轻巧身法,可谓武林一绝。

剩下的十来只野猪连连怪叫,在林间没头没脑乱窜起来。大雾中,野猪与树木和

人厮杀碰撞的声音四处回荡。

“昂……昂……”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洪亮悠长的怒吟,一道巨大的身影从深谷升腾而起,展开宽阔的翅膀,飞临野猪与白马寨众响马的战场。

树林间,一位背箭的大汉放下对准赵飞龙的铁箭,望向飞来的空中巨怪,对身边一位埋伏的弓箭手道:“这如何是好?惊动了远古翼龙,我们还是暂且躲避。”

这种翼龙可以说是恐龙界的大家伙,脖子粗长,有着宽阔的翼展和宽大而长的喙,一口能吞下马一般大猎物。

翼龙展翅落在林间空地,带起的巨大气流将周边林木冲击得哗哗作响。野猪们都被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惊得呆立当场。白马寨帮众何曾见过如此巨大怪物,惊惧之下,皆向远处退去。

翼龙站立而起,足足有二头野猪身高。它睁大双眼慢慢低头向一只左眼残废的野猪靠近。

在黑竹沟南面,它是自认的王者,绝不允许有人在它的领域吵闹。

独眼龙野猪望向那双充满怒火的菱形四边眼,双腿不自觉颤抖起来,低嚎了一声,转身狂奔。

翼龙脚步一迈,飞落到独眼龙野猪身畔,张嘴一咬,将独眼龙野猪咬住,头一仰将它吞下。

林间回荡着独眼龙野猪临死前的垂死嚎叫。

黑竹沟死亡谷的一座密室中,两壁悬挂的油灯将幽暗的密室照耀得灯火通明。

一张朱红色八仙桌上摆满山珍野味,活物八珍为熊掌、象鼻、鹿筋、驼峰、猩唇、鹿尾、猴脑、豹胎,山草四珍为竹荪、燕窝、香菇、银耳,酒是唐代宫廷御酒“剑南春”。

丝竹声中,两位婀娜美姬白衣飘飘,衣袖云舒云卷,玉足轻踏,缓缓如蝴蝶般舞动。

席位间,死亡谷谷主一捋颔下一缕胡须,开怀笑道:“公子此次能赏光前来,老夫深感荣幸。这次你我合作必可得偿所愿,日后我愿与贵帮合谋天下大计。”

对面年轻人举起酒杯道:“能得谷主鼎力相助,必能成就大事。东坡先生称赞此蜜酒‘三日开翁香满域’,今日就以此美酒,祝你我势力不止满域,更要满川,满四海八荒。”

黑竹沟北边入口处,一位面戴凶恶狼头面具的老者衣袂飘飘向沟中而来。他轻功卓绝,脚不沾地从草尖掠过,背后跟着七匹野狼和七位戴着狼头面具的卫士。

头狼目色冷酷,身形比其余六狼大了一倍有余,紧紧跟在老者身后。

沟间浓雾渐渐散去,太阳从云层中挣扎而出,散发出耀眼光芒,照射在黑竹沟中最高山峰之上。

老者落在面前的一片草地上,漠然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远处一座高山耸立天地间,山峰上部呈三棱形,宛如塔尖。在阳光照射下,高山山尖金光四射,幻变为一座足以以假乱真的耀眼金山,再加上高山山腰四周有薄纱般的云雾缭绕其上,为它更添绚丽与神秘色彩。

高山山脚下,是一片杜鹃花的海洋,从山脚的灌木丛杜鹃到山坡的高大乔木杜鹃,它们铺满大山。

更近处是翠绿的草地,有几头未成年的野猪和几匹山马在草地间或吃草或嬉戏打闹。

老者看着不远处小野猪在草地和水滩中打滚嘶叫,叹气道:“如此风景,可惜被这群肮脏的野猪污秽了。”

头狼闻言,从他身后闪出,纵身奔到小野猪面前,低声吼叫几声,吓得野猪们和山马撒腿就跑。

箭豹顺着潺潺流水声寻去,找到了一条穿越森林的清澈山溪,引着大家沿着河道蜿蜒而上。

穿梭在怪石嶙峋的河道边,头顶上没有了高大树木的遮蔽,光线明亮了许多,时不时还有一片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这让大家心情开朗起来。

河边长着各种小巧漂亮的植物,在阳光与山风中摇曳。

山溪水清凉而甘甜,一行人累了就坐在石头上歇歇,渴了则弯腰捧一口甘甜山水来喝。

箭豹领着大家走了好几里河道,又一头钻进一片原始森林。这片森林越发茂密,众人不知走了多久,听箭豹吠叫了几声,箭一般奔跑起来。

众人快步跟随,不出半里,终于走到原始森林尽头,见一片广阔的草地豁然出现在眼前。

一股清凉而香甜的水草味扑面而来,曲木阿古指着眼前连绵不尽的草原,欢呼道:“多美的马里冷旧!”

几人从令人压抑的森林中走出,初见如此开阔的天地,都奔跑向翠绿的草地,大口呼吸清新空气。

蓝天白云下,大家眼前所见的是大自然赐予的一幅静谧雅致的山水画:高山湿地铺满绿草,像碧波般延绵起伏向天边;一条十来尺宽的河流静静地流淌向草地深处,河水清且涟漪,俯首可见河底的碎石游鱼;远处,薄雾将山林轮廓半遮半掩……

素云道长望望四周的群山,向直真道长道:“道长看眼前这片草地、雪山和河流,景致比贵派峨眉仙山如何?”

直真道长看看华云师太,笑道:“我等向来以为峨眉景致非常,今日才知山外有山。”

华云师太道:“两者各有千秋,一者秀美绝伦,一者静谧天然,都令人迷醉,只是不论何种美景,我峨眉皆有一个好听的名称,适才听猎人说的此处名字却不够雅致。”

众人听得华云师太所言,都点头称是。

曲木阿古遥指远处一片树林道:“马里冷旧是我们彝语叫法,寓意是‘铺满鲜花的草地’。每年的四至六月是黑竹沟花开时节,那时杜鹃树开满花朵,千万朵颜色各异,五彩缤纷,从山脚铺满到山顶,因此叫它为铺满鲜花的草地。你们看远处那成片的树林就是杜鹃树。”

陈湘君道:“用‘铺满鲜花的草地’这个叫法,真有画面感。”

沿着溪流往草原深处信步而去,只见溪水波平如镜,将雪山、树木、白云倒映在里面,静谧自然之美让众人皆轻步前行,不忍打破这片土地的宁静。

箭豹此时展现出野兽好玩的天性,时而在水中照镜,时而拨弄水藻,时而跳入河中追逐水中游鱼。

远处,一片古树凸现在眼帘,只见它们巍峨挺拔,冠盖如云,枝柯交织,给整个草原添描上一层神秘古幽,沧桑梦幻的景致。

黑竹沟森林中树木品类繁多,名贵树种云集,有云杉、冷杉、红桦等,但其间最为独特的存在还是草原上的千年古树。它们傲然挺立在辽阔无际的草原,外貌古朴,树龄不可计数,像历经沧桑的老者,在云雾草地中讲述这千古不朽传奇。

道旁出现了两株几人才可以合围,枝干枯焦的古树,好像早已枯死,但巨大的枝干间却又长出几处翠枝绿叶,倔强地证明自己依旧存活。

张青峰心中感慨万千,往事在心中翻滚,想道:“春来秋往,在千年古树的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微不足道,人类之于古树不过是匆匆过客。纵使强者如秦皇汉武,到如今也都灰飞烟灭,而千年古树却依旧葳蕤长青。千年古树面对无可抗拒的天雷烈火的烧灼,依旧不屈的存活生长,那是何等的顽强坚毅。人应该像古树般不畏严寒霜冻,不畏盛夏酷暑,不畏环境恶劣,一旦扎根,就顽强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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