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挑衅
“柳姑娘在吗？”
叩门声响起，月凝为柳素系罢腰带，便上前开门，只见门外之人正是晴茵。
“我们姑娘刚换好衣服，你有什么事儿吗？”
晴茵往屋子里望了一眼：“我们家姑娘请柳姑娘到禅楼观雨。”
月凝回头瞧了一眼，应声道：“好，知道了。”
晴茵去后，月凝用毛巾替柳素擦着头发，不禁说道：“林姑娘跟姑娘这样要好，倒真像是亲姐妹一般呢。”
见柳素敛眸未做回应，月凝又扯出一抹笑意，一边绾发一边道：“奴婢若有这样一个妹妹，也要学姑娘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待着。”
柳素抚了抚发鬓，方才缓缓起身，恰与月凝对视一眼，眸光里似有一抹洞悉之色。
月凝扯了扯唇角，神色有些僵硬：“姑娘，怎么了吗？”
柳素侧开目光，拂了拂衣裳，淡淡开口道：“走吧。”
“哎。”
月凝瞧着柳素的背影，心里直打鼓。
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雨柱顺着青瓦流下，遮断了清晰的景物，阵阵凉风自雨隙中钻来。
柳素站在廊下望向禅楼，眸光中多了一抹寒意。
踏上禅楼时，李行与李彻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客位中间置了茶炉，晴茵正在一旁煮茶。
林妙仪打量着一身绾色粗衣的柳素，眸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嘲弄。
一副山野村姑的模样，看你今日怎么比得过我。
随即自蒲团上起身来到柳素面前牵起她的手，言语中满是热情。
“姐姐怎么才来，我们都等你半天了，快来坐。”
只见林妙仪一身华贵的杏黄色金丝云霓宝相对襟绒绣裙，发绾双螺髻，簪以杏色金丝海棠样的绢花，笑容更显娇俏。
林妙仪见柳素打量自己的衣裳，展颜一笑：“原本今日打算在寺中斋戒，住上一晚，就带了替换的衣裳，姐姐不会怪妹妹穿的格格不入吧。”
柳素扬唇淡笑。
本是刻意站在她身边让人来对比，倒也时刻不忘在众人面前为她添个罪名。
“妹妹这么一穿，倒真像个正经的官家小姐了，偏偏衬的我们这些俗人一身的烟火气。”
柳素这两句话让林妙仪略显尴尬，这分明话中有话，说她本不是个正房嫡出，身份低微。又将各位殿下都扯进来，让她无地自容。
李行坐在一旁弯眸道：“难得有机会在这寺中煮茶听雨，如此穿着倒也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何况我等是误入这方外之地，本就是些俗人，只当是附庸风雅吧。”
柳素将手臂从林妙仪手中拿开，寻着空位落座。
林妙仪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忙说道：“既然是煮茶观雨，我倒有个想法，不知各位殿下可愿一听？”
李征抬眸瞧了一眼，挑唇笑回：“美景美人皆不可辜负，林小姐既有妙想说来便是，也免得我们大家空度了这样好的时光。”
林妙仪敛眸笑笑，俯身作揖：“若各位殿下不嫌弃我和姐姐才疏学浅，大家便一同起诗连句如何？也不负有此一行。”
李征敲扇忙应：“这个想法好，不知三哥五哥意下如何？”
李行瞧了眼李彻，温声道：“自三哥离了太学，咱们兄弟间倒是许久未曾与切磋文墨了。”
李彻侧目对上李行的目光，淡笑道：“我久在战场，五弟久在朝堂，的确难遇。”
柳素瞧着二人似乎有心比试，心中暗自叹了一声。
虽说都是肩负大业的王子皇孙，然而终究还只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好胜之心总难消。
见柳素似乎在想些什么，林妙仪不禁窃喜。
她一定是怕了。
随即刻意抬高了声音：“姐姐可要一起？”
柳素回过神瞧向林妙仪，一脸淡然：“好啊。”
见柳素应的爽快，林妙仪却弯着眸子：“姐姐不必担心，不过一人一句，不难的。”
柳素微微挑了挑眉，没再多言，只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先来，接着从三殿下开始，由左边的人来接上一句。”
林妙仪眉眼含笑，转而瞧着楼外雨幕思量片刻：“煮茶听山雨。”
柳素扫了眼禅楼，起身走到书架前，端详片刻取下一本经书，坐回蒲团上翻了起来。
李彻似是未加思索便开口接下：“衔云会有期。”
李征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眸光微转：“寒塘烟缭缭。”
随即一脸兴味的看向李律。
李律敛眸喝了口茶，瞧着盏中金黄的茶汤淡淡开口：“渡影问戚戚。”
柳素抱着经书翻了一页，似是心不在焉的缓缓接道：“所思方外客。”
见她竟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林妙仪本想挑一挑她的难堪，仔细思量来却没有一丝破绽，不禁心中有些不悦。
一旁的裴远瞧着看书入迷的柳素，不禁有感而发：“沉眸入玄机。”
话音方落，众人皆看向柳素，而柳素不禁抬眸瞧了眼裴远，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
李御本是不屑于同李彻、柳素等人在一起玩笑的，然见众人一一接了诗，一旁的李行又向他使了眼色，他便微微抬起下巴，眸中满是挑衅的接道：“不将思明堂。”
五个字掷地有声的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李彻顿了顿拿茶杯的手，眸中闪过一抹寒色。
李御分明是在借这五个字告诫他不该争明堂上那把金椅，他竟当着这么多人将此事宣之于口。
柳素微微侧过目光瞄了眼李彻，见他面上未有波澜。
李征与李律二人瞧着李彻神色未改，也便不轻举妄动。李征坐在位置上，面上的笑意似蒙上一层寒霜。
比起李行身边的李御和李衍，李彻身边的人倒更沉得住气。算起来，若非当年李行用计骗她，就凭如今他身边这几个乌合之众，又怎么可能成大事。
一旁的李行微微皱了皱眉。
早知李御性急鲁莽，偏今日又遇到李彻，只忘记叮嘱他几句，怎么就做出这等蠢事。
李行抬眸看向仍旧平淡的李彻，忙接道：“愿做一布衣。”
柳素忽而合上书，起身弯眸：“喝惯了深宅大院里的精细茶，忽闻这山野茶烟倒觉得格外香浓，晴茵，煮的怎么样了？”
晴茵放下小扇，忙应了一声：“好了，奴婢这就给您斟。”
柳素似忽然想到什么，侧目问道：“想来三殿下回到明都也有一年多了，不知戍边之时，可也有这样一杯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