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演戏
云迎阁
秦婧一袭棠红水袖正在练习舞步，纱帘外一人跪地正禀报着未央宫方才发生的事。
筝音渐急，舞步愈快，银铃声在旋转中愈发勾人心魂。
忽而乐音戛止，秦婧眉眼轻抬，一点点将水袖收回。
“雀屏。”
“娘娘。”
秦婧将雀屏唤到身前，附耳轻语了几句。
雀屏微微颔首，转身出门，将来报之人一并引了出去。
秦婧抬眸瞧着清冷的宫阁，抬手间筝音又起。
未央宫
李彻等人聚在密室中听着溪叠的回禀。
霍羡只一味勾唇瞧着脸色不悦的楚青河，隐隐闻到屋子里的药香，手里把玩着一只琉璃酒杯漫不经心开口。
“她倒是煞费苦心，只可惜她那个儿子不会争气。”
楚青河轻哼一声，瞟了眼李彻：“你还不让那女人走，想等宫里都传遍吗。”
然李彻却似乎并不着急，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霍羡瞄了他一眼，抬手拍拍楚青河的肩膀：“看来这出戏，你得继续演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楚青河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未央宫，玉明殿
柳素倚在榻上将碗里的药汤喝尽，伸手轻轻摸了摸方才流泪的眼角。
索性殿中光线昏暗，未让李彻瞧见。
这里同她住时并不一样，一色玄金的殿柱，显得有些阴冷。
想来前世李行为她翻修过，她记得那时的‘凤卿宫’，赤柱盘凤，椒泥涂墙，侍从五步一立，十步一行。
不过这一切，都只停留在她远嫁北元之前，那些于她而言是个缥缈的梦境，似乎从未真正发生过一般。
不远处的木架上挂着一副盔甲，时近黄昏，阳光照进殿中正映在上面，玄色的甲片在这温暖的光芒中似乎都泛着阵阵寒光。
忽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哪个角落传了过来，一只白色的小脑袋从黑暗中探出，漆黑的小眼睛打量着榻上的柳素。
老鼠？
柳素愣了愣。
皇子的寝殿怎么会有老鼠，还是……白色的？
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柳素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糖，匐在榻边引诱着白色的小家伙。
小白鼠闻着香甜的味道一点点来到面前，嗅着柳素手里的饴糖，白色的胡须不停的抖动着，一双小爪子想抓却又犹豫着停滞不前。
柳素看着这可爱的小东西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
“住手！”
忽而楚青河暴躁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柳素下意识将小白鼠捞进手里，对上楚青河气急败坏的神色。
他原本是想用这天山鼠吓吓柳素，谁知才同李彻两人说个话的功夫，这女人竟然就把他的天山鼠勾引了！
“你放开！”
柳素倚在软垫上，将糖放进嘴里，敛眸摸着天山鼠的头。
“放什么？”
楚青河瞧着她手里的小家伙，心肝都快拧到了一起。
这是师父送给他的，天山鼠的粪便是很难得的药材，可解百毒。这小东西本就是稀缺之物，若被她弄伤了可就是要了他的命。
可是天山鼠生性暴躁，不爱近人，怎么就……就这样了？
“你手里的，你别把它弄伤了……”
瞧楚青河一脸担心的模样，柳素微微抬眸勾起唇角，捏着天山鼠的小下巴左右动了动。
“那就要看我高不高兴了。”
“你！”
楚青河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李彻往这边走来，连忙向柳素摆了摆手，低声焦急道：“快！藏……藏起来！”
见柳素不为所动，楚青河忙双手合十，眸色中似带恳求之色。
李彻向来最讨厌这些东西，之前有一次，天山鼠跑出笼子不小心进了玉明殿，被他拿来练暗器，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早就没命了。
原以为李彻要在书房待很久，谁知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素歪头瞧了眼手里的小东西，在李彻踏进殿门前迅速将手背到了身后。
李彻看了眼楚青河，转而向柳素走去。
出去半晌的功夫，见李彻已换了一身玄青色银纹山水对襟窄袍，利落干净，少了几分端庄威严，却多了几分少年桀骜。
“你行动不便，今夜便住在这里。”
柳素移开目光，见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继而与他对视良久，淡淡应了一声：“嗯。”
楚青河对李彻这个决定很是不满，神色忽而变得严肃。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让她留下来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李彻对楚青河的质问充耳不闻，却伸手为柳素拉了拉被子。
楚青河一时怒不可遏，高声斥道：“李鉴之，你自从遇见这个女人脑子就不清醒了，兄弟们为你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你却在这风花雪月不顾大计，我真是看错你了！”
柳素一整日都觉得李彻身边这个医师似乎有些情绪过盛，永远猜不到他下一刻是怎样的状态。
直至楚青河甩袖出门前向柳素投来一个恳切的眼神，柳素这才知道，他们貌似是在演戏。
不过这回的剧情，怕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李彻看着柳素出神的表情，沉声道：“手不酸吗。”
柳素回过神，眨了眨眼，扬唇一笑：“酸啊，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给殿下积德。”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可是看那暴躁医师的模样，似乎将这小家伙看的很重，想来应是害怕李彻会就地处死，才求她藏起来的吧。
“殿下，晚膳已备好。”
对于柳素的狡辩李彻倒也未多计较，只吩咐人拿了笼子将天山鼠送回楚青河的药阁，便同柳素一并往偏厅用膳。
不过一夜，柳素留宿未央宫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背地里将此事添油加醋当做笑话来说。
一大早，天色方明，柳素便只身一人从未央宫的后门走出。
原以为李彻是三军统率，只会用些正大光明的计策，却不想此番下流之计他也应心得手。
不过看在他帮忙破了娘亲案子的情分上，帮他一次也无妨。
方转过假山，却不想迎面就撞见了一位，身着芍红绣金丝牡丹云霓服的女人。
百花宴上柳素曾见过，她便是李彻的生母倪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