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船灯
此夜的明都城灯火璀璨，不过短短一日夜，街头巷尾都高挂起了各色花灯。
李茉拉着柳素穿行在长街的人潮中，身后随侍的丫头不住加快脚步紧紧跟上。
“阿姐你看，我们到了！”
柳素循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清湖周边的亭台上有不少士兵奉命把守，一边的湖堤处停靠着许多小船，因每条船上都留有一盏灯火，只隐约看得清一点轮廓。
李茉拉着她穿过人潮来到最前面，便听身边的百姓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秦王特意为那南康来的公主准备了个大惊喜呢，你看这阵仗，今天肯定能一饱眼福。”
“话说回来，秦王这么做，也不怕那柳家的大小姐闹翻了天去。”
“嗐，你不知道，秦王和这郡主的婚约也是皇上硬给定的，说不定秦王连看都懒得看她。”
“……”
柳素微微敛起眸光，有片刻失神，忽而听得身后的人喊道：“快看快看，是秦王。”
她循声抬眸望去，只见清湖边的高亭之上，李彻与一身形娇小的女子并肩而立，不多时，清湖堤畔的小船上接连燃起灯火。
只见那蜿蜒的船灯自湖堤慢慢向湖中划去，像一条明黄的长龙，看得两岸百姓啧啧称奇。
“都说这南康公主是来咱们大豫选驸马的，看来秦王要当仁不让了。”
“秦王可是跟长安侯府的柳小姐定了婚约的，人家好歹也是个公主，总不能嫁过去做小吧。”
“你也说了，人家可是公主，那柳小姐不过是个郡主，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还不得乖乖做侧妃。”
身后人你来我往的话语渐渐淹没在喧嚷的人声中，柳素抬眸又瞧了眼那高亭之上的身影，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些沉闷。
高亭之侧的水榭中，李征喝了口茶，瞟眼亭中的两人，不禁摇了摇头看向心不在焉的霍羡。
“父皇这步棋真是够荒唐的。”
李律瞟了眼笑靥如花的姬如，淡淡回道：“若说是你我准备的，人家公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
霍羡抬眸瞥了一眼，不觉又想起那日在林中与柳素争吵的事来，心里不禁有些烦躁。
瞧着李彻这次竟如此听皇上的话，他反倒有些担心眼下李彻与柳素之间的矛盾。
说到底他们这些局外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里就值得闹到这步田地。
霍羡收回目光，心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又陷入了深思。
河岸边，李茉看了一会船灯，便回身去拉柳素。
“阿姐，一会还有烟火表演呢，这人太多了，咱们到那楼上去看吧。”
她方伸出手，可身后的人却不住的往前挤来，将两人推开一段距离。
柳素隔着人潮不禁说道：“你先去那里等我，我就来。”
她转身欲往人潮之外走去，却又被一次次推回。
忽而人群中有谁用力的推搡了一把，柳素突然失去重心向湖边倒去。
只见她足尖用力点在岸边的石阶上，借力运气自水面上腾空跃起，踩着岸边柳树的枝丫跃到一旁的观楼之上。
在旁的百姓无不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郡主真是好身手。”
柳素眸光一顿，侧目间正瞧见坐在一旁的程霄站起身向她走来。
“打扰了。”
她淡淡吐出三个字，便欲转身离开，却被程霄抓住手臂拉近几分。
“郡主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这么美的景色，当有一人共赏，才不负此间风月，郡主以为如何？”
高亭之上，李彻扫眼间正瞧见楼上那对身影，袖中手掌不觉紧握。
李征循着方才百姓的呼声也瞟了一眼，连忙推了推霍羡，向观楼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霍羡眸光流转，随即懒懒起身道：“烟火总要站在高处才赏得尽兴，小爷瞧那楼上就不错，六殿下觉得可好？”
见他将话抛了过来，李征也点头附和道：“甚好，那观楼上视野开阔，的确不错。三哥和公主可要与我们同去？”
姬如抬眸看了一眼，弯眸笑笑：“承蒙盛情，荣幸之至。阿措，去通知王兄直接到那里找我们吧。”
“是。”
身后的婢女应声退去。
另一边，楼上的柳素不愿与程霄多做纠缠，便抬手欲要反抗，却恍然发现他原来会武。
可认识这么久，却从未见他出手过。
“看来程公子也是深藏不露。”
程霄敛眸淡淡扬起唇角，余光却忽然瞟见她手指上不见了玉戒，不禁眸色一顿。
“郡主手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柳素蓦地收回手，拉开距离淡淡回道：“只是恢复原状罢了，如果那枚戒指对程公子很重要，我会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可程霄似乎不以为意，向楼下瞟了一眼，侧过身温声开口：“一枚戒指罢了，郡主不必挂怀，你若喜欢，我程家还多的是。”
柳素眸底微微划过一抹思虑。
当初程连生说，那枚戒指是程家的传家之宝，只有程家主母才能戴，如今被她丢掉，他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他的神情却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无论如何，一开始就是他强加给她的东西，再怎样也轮不到她来愧疚道歉。
“阿姐！”
李茉随在程连生身边，站在楼下挥了挥手，侧目间便瞧见李彻等人走来，不禁低喃一声：“三皇兄？”
柳素看向李茉的同时，正与楼下的李彻四目相对。
姬如负手抬眸看去，楼上的青衣姑娘身形袅娜，眉目间透着些许清冷。
一城绚丽的灯火映着她有些憔悴的容颜，透出一股别样的婉约，恰似扶风弱柳，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之情。
这难道就是话本里写到的‘病美人’吗？
姬如回过神时，不知何时姬和已然走到身畔。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扬唇道：“哥哥你瞧。”
姬和应声看去，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失神，随即又听身旁的妹妹开口道：“与你倒真有几分般配。”
听罢，姬和不禁又往楼上瞧了一眼，轻笑一声：“胡说八道。”
柳素扫了眼眉目深邃的姬和，别过目光准备避开李彻早些离去，刚侧身便听程霄道：“怕了？”
她停住脚步，眸光微瞥：“什么？”
程霄勾唇笑笑：“不怕，你躲什么？”
“让我猜一猜，你应该不是怕秦王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是——怕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
柳素敛起眸子，脸上不见一丝情绪。
“程公子费尽心思才当上皇商商会的会长，最好谨言慎行，莫要学那山野村妇一般长舌，免得失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