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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极是,极好

“这来敌,确实与我家大王无关啊!”拓跋孤神情委屈,唯恐诸人不信,只差拔刀抹脖子来证清白。

慕容恪呵呵一笑,终于开口:

“左贤王多虑,谁也没有怀疑代王的诚心,代王即使变了心意,也该先将二位接走,岂会留二位在这做人质呢?是吧,殿下?”

司马白同样一笑,附和道:“极是!”

拓跋孤得了信任,大感欣慰,站起身慷慨说道:

“得将军此言,某无憾矣!我这便立于营前,势与慕容共存亡,谁若想进营,需先踏我尸身!慕容上下若伤分毫,某必以死谢罪!”

贺兰确也起身说道:

“学生同左贤王一道!咱们便挡在门前,待学生表明身份,训斥一番,来敌必然胆怯!我却不信,这大草原上,有谁敢动我贺兰一族!”

慕容恪朝贺兰确深望一眼,忽然瞥见司马白也在以同样的目光打量着贺兰确,暗道殿下所见应该略同,藩镇势大,如今的代国早已不是初王拓跋猗卢时的代国了。

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没理由置喙,缓缓说道:

“二位仁义,可还没到以死明志的关头。来敌身份不明,却是志在必得,未必能讲通道理,不如先胜上他一阵,敌人搓了锐气,或能冷静冷静,是吧,殿下?”

司马白点头道:“极是!”

贺兰确朝谦逊恭谨的慕容恪深望一眼,心中大赞,慕容恪真纯臣也!

此际生死攸关,他竟仍不忘时时垂询上意,纵然那个司马白只是摆设,却也代表着朝廷颜面,慕容恪如此行事姿态,便可一窥慕容鲜卑对朝廷的忠贞!

拓跋孤只道这新晋天下名将太过自负,来敌过万,还不知是否有后援,你慕容恪区区两千送亲护军,凭何取胜?他婉转劝道:

“只看来敌意欲包抄,或是只图困顿咱们,却未必真敢有所僭越,不妨先探探他们口风,弄明其用意再做计较。咱们若是贸然动手,其兵马数倍于我,岂不自寻死路?”

慕容恪哈哈一笑,冲帐中诸将分析道:

“待到敌人合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束手待毙!以我之见,敌人长途奔袭,而我以逸待劳,敌人轻敌大意,而我孤注一掷,敌人此刻分兵,而我兵力集中先破一处,有此三点,首战必胜!是吧,殿下?!”

司马白哈哈一笑,拍掌赞道:“极是!”

拓跋孤和贺兰确略过只会说极是极是的司马白,看着胸有成竹的慕容恪,这一番论战让他二人大为叹服,拓跋孤抱拳叹道:

“不愧是击破羯赵二十万大军的慕容千里驹!”

慕容恪蹭的站起身来,下达军令:

“前营为矛直冲来敌中军,后营逡巡侧翼,压迫乱敌,待敌松动,直插敌阵,两营合力,务必将来敌拦腰截断!”

诸将轰然领命:“喏!”

慕容恪转身又冲司马白问道:“殿下可有交代?”

司马白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无他,只需速去速回!”

慕容恪一怔,稍一思索,理解了司马白速去速回的用意,这是要趁来敌分兵之际,先挫前锋,再回军剿杀包抄之敌!

他展颜一笑,冲裴山补了一句:“你营着力压迫敌人东侧边翼,朝西发劲,务必迫使敌人向西退撤,尽量拉长敌军两部间隙!殿下,如此可好?”

“哈哈哈,”司马白大笑道,“极好,极好!你们去吧,我身子不利索,在营中等你们捷报。”

短短军议,慕容恪已五询司马白示意,以他天下名将的资历,大可不必如此谨慎,但他也不知道为何,只要司马白坐在这里,积威之下,他总是下意识的时时垂询印证,更生恐司马白说出不一样的见解。好在司马白见解一致,那一口一个极是极好,在他听来,真是最悦耳不过了!

看在拓跋孤和贺兰确眼里,自然是慕容恪谦逊恭谨,但对于满帐诸将来讲,不论汉将还是鲜卑,这岂非再天经地义不过的章程?

既有殿下褒肯,首战必胜无疑了!

“殿下且先安坐,”慕容恪再不犹豫,抽出横刀,大喝道:“诸将随我破敌!”

“喏!”

望着骄悍自信的军将们,拓跋孤又是一声赞叹:“盛名之下,必有缘由啊!”

“慕容将军能征善战,首战必胜,我等可静候佳音!”司马白顿了顿,朝帐帘处瞥了一眼,说道:“二位稍坐,我有些乏了,容我更衣,稍后便回,失陪了,绍拙,烦你招待二位。”

二人也没太将司马白当回事,只淡淡回道:“殿下且去,不用顾虑我等。”

司马白出了营帐,方才拐过转角,便冲一旁角落里低声斥道:

“挤眉弄眼的做什么?既已回营,不去杀敌,为何猫在这里?”

“嘿,抓了俩舌头,瞧着像个官儿,特来寻殿下邀功!”

一个人影从暗中迎了上来,正是端木二学,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给司马白带路。

“办的好!”

司马白点头夸了一句,这次变故太过蹊跷,代国腹心之地,竟然有人能驱

使万人大军生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刻两眼一抹黑,尽早弄明情况,才好做出对策!

“咱们可有人会说索头土话?”

二学子嬉笑道:“嘿,都是鲜卑话,相差不多,这些日子随拓跋家的人厮混一起,也就听的熟了,但我只能听懂,却说不好,不过殿下放心,有封二呢,这家伙真厉害,说的太溜了!”

“俩聪明蛋子!”

司马白哈哈一笑,高兴夸道,却见二学子半边身子被血水浸透,黑暗里一晃一晃的像个鬼一样,忙问道,

“怎么回事,不快去治伤!”

二学子连忙说道:“不是我的,我没伤着!是那俩舌头嘴硬,被我劈了一个,不小心喷了一身血。”

司马白一听来气,骂道:“没个轻重!另一个呢?”

二学子身子一缩,结巴道:“封二审着的,他嫌我粗鄙,撵我出来,遣我来给殿下传信。”

司马白这才放下心,暗道封二素来能说会道,最是嘴甜心狠,要从一个俘虏嘴里撬出点东西,应该不难。

果不其然,他才到羁押俘虏的帐篷,便见封进喜滋滋的掀帘出来,一见司马白,搓着手便凑了上来:

“殿下,问出来了,这人是代国独孤部的百夫长,一个月前奉了南都镇守将军独孤眷的征招,到平城集结。”

代国有两都,南都平城,北都盛乐。北都盛乐是拓跋家的老巢,而南都则由独孤部镇守,是以这独孤部乃是代国第二大部族,首领独孤眷自然也是代国数一数二的重臣!

“独孤部三万大军半个月前便从平城开拔,十日前直抵北都盛乐,不过倒是蹊跷,他们只是驻扎城外,一仗没打,一箭没放。驻扎了三天,他们这个万人队便从北都出来,独孤眷长子独孤禄带兵,长途跋涉急行军,傍晚时才抵至这里,将就着饱餐一顿,便冲咱们杀来了!”

封进聪明便聪明在这里,一个百夫长能知道多少事情?问多了也白问。

所以他换了一个角度套话,将这个百夫长的征召经历问了出来,这些看似简单的行军流水账,却将来敌底细暴露的清清楚楚,至于再从这些信息里拨云见雾找出更有用的东西,封进是没这个本事了。

但他一点不担心,因为有这个本事的人,正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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