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遗忘

都道当年是姬景和银月更快一步的比谁先舍我，可终究没有一人问，姬景舍去的自我在何处？

在一儿死之前，很少有人想到姬景离成神只差临门一脚，他不是和银月站在一个起点上的人，他是早已经凌驾诸人之上的天道。

他们更不会想到，神和姬景同根同源，一者是他的神性，另一者是他苦海挣扎的人性。

神总觉身有束缚，妄图开辟他路超脱，冥冥之中，祂选中姬景，在祂更进一步时，替代祂被束缚。

祂并不知道，这份束缚的来源就是姬景。

不挣脱世间苦海，永远不得圆满。

圣帝举起抗神大旗，在百年前，也许更久，背后站的就是姬景。

成侯称皇，背后站的也是姬景。

姬景有了力量后，回溯到神战之时，教唆圣帝挑起神战，企图用另一种方式收回他的神性，他没有想到，也正是挑起的神战令后来的姬景无父无母无妻无爱。

他在影响时空，时空也在惩罚他。

这更像是命运的注定，未来的他改变了历史，伤害到了现在的他。

如果不是后来知道了太多太多，理顺其中的思路，姬景甚至都会以为这就是真实的历史。

他并不知道在他未去挑起神战前，他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这份记忆随着历史的巨大改变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满身的力量和挣扎悲苦的一生。

不论是他还是神，都差点迷失其中。

姬景很认真的想过，他如果再次回去，阻止神战，他的人生会发生什么变化？

会重选一次掀起神战吗？

他没有答案，就像是当初试图回到百年前的自己不会问出为什么百年前，神已经被供奉成神灵存在。

他最终没有选择这么做，他选择回溯的是他八岁时。

有幸得是，很多事情他还记得。

不幸的是，他还记得这些事情。

走到今日，他很清楚的明白，一日不脱离苦海，一日不可能真真正正摆脱束缚。

他所改变的历史，历史带来的改变一点点形成他根深蒂固的经历，姬景根本分不清那一段才是他最真实的经历。

或者说，他最真实的经历早已经被遗忘，被抹杀。

“景儿。”皇帝唤他，“孩子，别动不动就跪。”

姬昊随手拿起桌上的舆图，招了招手。

“你人前不显，贸然挂帅出征必然引人不满，朕若再罚你，他们对你的畏惧就会小很多。这样，第一战的时候，你才有机会孤身进城和谈，他们想你失败，想换主帅，以为朕待你不好，顾忌就会小很多。”

苏璃听明白了。

第一战，姬景想利用他的身份不费一兵一卒打赢这一战。

主帅是皇子，他若想孤身和谈，将军们必然不愿，害怕这是会牵连家族的大罪。

姬景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厌恶自己，这股气憋到战争前夕，才有可能为争一口气，不去顾皇次子的安危。

再加上皇帝令奴婢传刑，责打皇次子，皇次子若执意孤身进城，出了事，以皇帝对他的厌恶，未必会降下怒火，将军们也敢放开手脚。

反过来说，姬景若能真不费一兵一卒降服一城，这也是在为他积累声望。

“是，父皇英明。”姬景站起身，垂手侍立。

皇帝倚靠在背后的桌上：“苏璃，你避开。”他朝外下令，“陈有，拿鞭子进来。”

姬景沉默了一瞬，重新跪下了。

这一打，他躺在床上好几天，皇帝并未让人停了他的讯问。

姬景也就在明华殿中养起了伤。

每日的讲学按皇上的意思，也是不停的。

教了皇次子七年，翰林院的讲官还是第一次发现皇次子的聪慧，过目不忘，对于各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至于轩辕家并皇次子一案，皇帝下了令要求尽快了结，又召了刑部、户部、兵部几位高官，促膝长谈后，这事终于在四五日内结案。

钰国意图不轨，在燕京行凶，伤及两位皇子，由皇帝亲发缴文，征讨钰国。

姬景在养伤中，也手写数封信，加盖玉玺，和这份缴文一同送往各国。

既然要兴战，主帅是谁就成了朝堂议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