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扎心了
“这是把以前积压的库存也给拿出来了？”
陈娟尴尬地笑了笑，“这摆出来也不短时间了，咱们都合作这么多次了，姐也不蒙你，这边的是新款式。”
柳如梦皱着的眉还是没有松开。
说是新款式，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些款式也都不怎么样，
款式还少。
“不会你们厂里的设计师也都准备不干了吧？”
陈娟面皮一僵，朝周围扫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厂里设计部的主管是以前我们老厂长高薪从大学聘来的，也是我们厂唯一一个女主管，这次争权支持的是老厂长闺女。但老厂长闺女刚来，不像老厂长弟弟已经在这坐镇好几个月了，一直落下风，设计部这就跟着坐冷板凳了呗，保不准哪天上头那位恼了就被踢出去，谁还有心思费心费力做设计。”
柳如梦听得简直是满头包。
服装厂里的这个现状可真应了那句话：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她现在可不就是其中一个遭殃的小鬼！
“宴宁，你看看。”
两人小声说话的时候，宋宴宁一边在旁边听着，一边也顺便把这片服装陈列区给转悠了一遍。
老实说，真没几件能让她看得上眼的款式。
要么颜色不行，要么设计不行，要么就是布料不行。
这就有点难为人了。
“真要挑？”
她现在倒是情愿不赚这点钱了。
柳如梦勉强笑了笑，“挑吧，矮个里头拔高个，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去。”
“这边，三号，八号，十九号······”
挂着牌子的总共到一百零几号，宋宴宁选了快十分钟，才挑出来不到二十件。
“这些我回去后跟店里还剩的款试着搭配一下，应该还可以。”
陈娟忍不住多看了面前的年轻小姑娘一眼，对方很沉默，她一直跟柳如梦说话也没能多留意，这会目光落在对方穿的衣服上，眼睛亮了亮，“宴宁姑娘，你这身衣服倒是挺好看的。”
十一月份天气凉下来，宋宴宁今天出来的时候换了一套带有些许英伦学院风的衣服。
黑色直筒裤，只在裤脚有一圈细细的花纹，白衬衫领口处各有一片叶子刺绣，外面又套了一件心领米色针织背心，最外面则是圆领的黑色毛呢短款大衣，只在胸口和口袋边沿有跟裤脚同样的花纹刺绣，再搭配一双圆头棕色小皮鞋。
虽然全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但只要有人定睛看过去，就会觉得这身衣服哪哪都妥帖，尤其适合上初中高中这般年龄的女孩子穿。
更别说陈娟还是个卖衣服的，更能看出来这衣服的妙处来。这猛地一细看，差点收不回来眼。
柳如梦跟着在一旁搭腔：“这丫头可会穿衣服了，每次见面都能让我眼前一亮。只可惜她这衣服都是自己找裁缝做的，我想批发到店里都没地找，连类似的都没怎么见过。”
陈娟眼睛又睁大了些：“自己找裁缝？那这衣服该不会是你自己设计出来的吧？”
宋宴宁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么直接，只好点点头。
“我的乖乖，没想到宴宁姑娘还是个小天才，以后考大学可以学服装设计。”
宋宴宁这次的回应是笑笑没说话。
话题接着又转回到批发衣服上。
柳如梦怕今天挑出来的衣服拿回去卖不动，没敢多拿，最多的一件也就拿了三种颜色各一百，最少的那一件只拿了五十。
接着陈娟去一边帮忙开收据，柳如梦带着宋宴宁去验货。
抽出来一些检查合格后，就可以安排仓库的人打包装车了。
陈娟则陪着柳如梦去财务室付款。
宋宴宁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到财务室付款出来，又在销售部跟陈娟道别，两人从办公大楼出来准备开车回家。
刚走到办公楼的一楼大厅，就听着身后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传过来。
宋宴宁回头，就看见为首的人年龄差不多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绷着脸好像有人欠他百八万。
跟在后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相貌清秀的姑娘，短发三七分，看着挺干练，就是也冷着一张脸。
两人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脸上也都没个笑模样，宋宴宁还观察到这些人隐隐分成两派，只不过一派人多，一派人少，对比有些悬殊。
宋宴宁和同样刚刚收回目光的柳如梦对视一眼。
要是她们没猜错，为首那两位应该争夺这服装厂管理权的叔侄俩了，后头跟着的那些分属两个阵营，也都是厂里的小领导。
只不过没想到方才还讨论着的人物，临走之前居然就见着真容了。
柳如梦握住宋宴宁手腕，等这一队人马过去，才继续往外走。
到了仓库的时候衣服正好也都被打包好，柳如梦开了她后备箱的门，让他们装车。
“宴宁，我去趟厕所，你去不？”
“如梦姐你去吧，我在这看着。”
“也可以在附近转转，装车还得一会呢，不用一直看着。”
宋宴宁只点点头。
看到不远处有张工人休息的长椅，准备走过去坐下歇会。
结果走到一半，宋宴宁就听见了面前车子另一边传来的说话声，不由停下了脚步。
“小瑛，你叔这一招太黑了，他明明是先找到了省城展销会的路子，接着才有了这么个提议。咱们就算再找，也大不过省城展销会去。用这个打擂台，你太吃亏了，要不你干脆就回去跟你爸说一声。怎么说你也是亲女儿，叔叔还是向着你这边的。”
“我不想让我爸担心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宋宴宁不准备继续往下听了，特意加重了下步子。
那边果然很快就警觉，“谁？”
宋宴宁绕过车头，迎上对面两双写满警惕的眼睛，“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准备去那边休息一下。”
华瑛顺着那小姑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
等人走远些，才苦笑一声：“现在在自家厂子里，我也开始草木皆兵了。水水姐，你先回办公室吧，我再随便转转，看看能不能想出来更好的办法。”
“好，”姜水水伸手拍拍华瑛肩膀，叹口气，“咱们还有时间，别逼自己太紧。”
华瑛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等人回去，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厂房。
还记得这是她上小学的时候盖的，那时候私人经济刚刚起步，爸爸不顾家里人反对，硬是把这个厂子给建了起来，呕心沥血地一点点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十年过去，爸爸老了，要不是她回来及时，厂子差点是别人的。
她不认同二叔已经落后了的经营理念，事实也证明这几个月厂子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厂子给拿回来。
宋宴宁眯着眼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察觉到长椅微微晃了晃，睁眼扭头，就见椅子的另一边刚又坐下一个人。
“打扰到你了吗？我只是看你的样子晒晒太阳挺舒服的，也想体会一下。”
宋宴宁摇摇头，看了眼这人面上哪怕微笑着依旧带着愁绪的神色，抬头对着太阳微微眯了眯眼。
秋天的阳光最适合晒太阳了。
“你身上衣服很好看。”华瑛发现自己总忍不住把目光移到长椅另一边坐着的小姑娘身上，她感觉对方身上有股平和淡然的气质，连日来紧绷的情绪都不由得被影响，稍稍缓解了些，这让人忍不住往旁边又悄悄挪了挪，离得近了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服也很让人舒服。
宋宴宁没在意对方的小动作，只淡淡启唇：“你今天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华瑛愣了下，随即笑了笑，“你是陪家里大人来这进货的吗？”
宋宴宁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这位怎么会有了跟她说话的性质，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摇摇头回道：“我是来帮忙选品的。”
“选品？”华瑛愣了下，“那你觉得这里的衣服怎么样？”
“差劲！”
华瑛：“······”
这么不客气的吗？
这小姑娘应该猜到我是谁了吧？
猜到还这么不客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生气不起来。
“怎么说？”
宋宴宁终于睁开眼，认真朝旁边这人看过去一眼，“在服装行业有一句名言。”
华瑛挑挑眉，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什么名言？”
“时尚潮流容易消逝，但风格会永远留存。”
华瑛听得一愣，一时间居然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对方开口又接着说了一句很是扎心的话：“而贵厂设计出来的衣服，时尚潮流没有抓住，风格更是没有，不是差劲是什么？”
华瑛：“······”好，好犀利！
不过，感觉骂得还挺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宋宴宁偏头看人愣住，还以为把人给打击狠了，再说这人本就压力挺大的，她抿了抿唇想了想该怎么补救一二，就开口问道：“你想继承家业，继承了然后呢？”
华瑛想都没想回答道：“自然是把厂子给办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好。”
宋宴宁：“本末倒置！”
华瑛：“······”她又哪里不对了？
她怎么感觉自己坐过来是专程来找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