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过失和故意
想到这里,朱慈烺决定,先把这几个人干掉震慑一下那些为了钱再来毁坏河堤的人们再说。
于是他上前说道:“证据自然就是他昨日说的证据,只不过刚才你既然说有违国法,那么我便主张他们主动毁坏河堤。”
然而,周成闻言再次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所言差已,他们毁坏河堤动机何在,河堤好好的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要毁坏呢?”
“在本人看来,他们就算是对河堤有所损坏,估计也是一时兴起,无意中闹着玩呢,所以充其量算是个过失犯罪,并不是故意为之。”
朱慈烺闻言心中火起,刚才在他的诱导之下,自己只想干掉这几人算了,没想到却是又中了他的圈套,忽略了动机这一点。
见朱慈烺不说话,周成继续说道:“巡抚大人,如果是过失的话,那就没有了主观上的故意,如此一来也不能以毁堤罪名判决他们几人,而是以过失毁坏河堤罪来论处。”
“而过失毁坏河堤罪,这罪可大可小,要看具体破坏的程度,比如说,一个三岁小童,到了河堤上抓了一把土回家,这把土的缺失对河堤也是有影响的,但是如果您就因为这一把土,就要将那孩童斩首示众,是不是有些过了?”
“如今,这陈二狗也和那孩童一般,玩的兴起只是,不小心推到了木桩,也就是相当于那把土,换成了木桩,试问,如果是一个孩童不小心推到了木桩,将军也会将他打死,打伤然后送到巡抚衙门来审问吗?”
朱慈烺一听都惊呆了,他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抬出了现代让人诟病已久的刑法第十四条第二款的条文。
只可惜这个陈二狗已经成年了并不适用,于是他上前一步说道:“周成,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陈二狗是个三岁孩童喽?”
周成摇头道:“非也,只不过打了个比方而已。”
朱慈烺一听笑了,他也学着周成的样子开始围着公堂来回度步:“那你这个比方可不恰当,就算是三岁孩童将我等打下的木桩损毁,我也要找到他的父母理论一番,更何况他是个大人,至于你说的抓一把土回家和这件事更是碰不到边。”
“他陈二狗损毁的,是木桩,是修建河堤用的东西,周围都有围栏,孩子根本过不去更不可能推倒,而陈二狗在这里居住了这么多年,肯定知道这些木桩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他故意毁坏,就是在毁坏河堤!”
周成一听又笑了:“还是那句话,要证明他是故意毁坏河堤,请将军拿出证据,自己告诉我他做这种事情的动机,不然的话只能定罪为过失。”
“大明律明文规定,如果是过失之罪的,可以选择赔付银子双倍弥补损失来免罪,市场上三个河工一天的工钱不过是一两银子,这样我双倍给你二两,此事作罢如何?”
侮辱,彻底的侮辱,这个周成将抄家灭门的罪,硬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直化成了二两银子,过于他对二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但是朱慈烺却还是认为他这是在侮辱自己。
于是,朱慈烺眯起了眼睛,看着周成杀意凌然道:“周成我证明不了他是故意,可是你又怎么能证明他不是故意的呢?”
周成脸上露出了一副得意忘形到欠揍的表情:“谁主张谁出证据,你出示了证据,我才能辩驳你的证据出示他不是故意的证据,如果不这样,岂不是乱套了?”
朱慈烺强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说道:“陈二狗等人,进了河堤附近之后,便用绳索套住木桩,哪里有半分游玩的意思,这些木桩都是河北山东两地的灾民辛辛苦苦打下去的,你们就纵容他将河堤毁坏,等汛期到了,整个江南变成一片泽国,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周成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他和朱慈烺拉开距离用仅有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将军,就算是新安江决堤,又于我何干?”
是啊,就算是天下大乱,他这种人无论是投降后金还是投降张献忠李自成混口饭吃都是没问题的,这种人注定是饿不死的。
朱慈烺不再与之废话,而是拱手对马明金说道:“巡抚大人,陈二狗毁坏河堤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至于是不是故意我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对河堤造成了影响,还请大人以毁坏河堤罪论处!”
旁边的周成同样对马明金拱手说道:“巡抚大人,此言差矣,还是那句话,抓一把土对河堤也有影响,如果我在河堤上抓了一把土,你就能判我斩立决吗?这显然不合规矩,而陈二狗等人拖拽木桩行为虽然恶劣一些,但是也绝对的罪不至死,还请大人让我们赔钱了事。”
皮球踢到了马明金的脚下,这位巡抚大人也不愧是老油条,他惊堂木一拍说道:“本案案情实在复杂,容后再议,先将这里人关押收监,退堂。”
朱慈烺闻言也只能这样,他之前以为自己这次已经准备足够多的证据了,但是如果碰到了专门的律师,似乎还是不够,人家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打发了。
幸亏马明金没有被他们买通,不然的话,这个讼棍给的二两银子,究竟是接还是不接?
沉思着出门,周成也走了出来,他对朱慈烺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公堂之上各为其主,还请将军切莫怪罪,这是小人的名帖,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来找小人,只要钱到位,本讼师还没有打不赢的官司。”
朱慈烺将名帖接了过来,上面详细的写着他本人的住址,他上下翻看了一遍名帖之后,冷笑道:“你把这东西给我,就不怕我找人杀了你?”
周成自信的拱了拱手说道:“将军,我周成打官司,一靠嘴,二靠眼,什么人做什么事,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一眼便能知晓,我看将军气度不凡,眉眼间英气十足,便知道您是那种公堂之上见真章,公堂之下了交友的正人君子,您不会因为这区区一个案子和我这种升斗小民计较的,所以我周成当然不怕。”
其实,如果周成不过来这么说的话,以朱慈烺的脾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找人揍他一顿,是免不了的了,但是他这名帖一递,朱慈烺再干这种事情,就有点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