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反转
丽妃心平气和地说：“公主，祭祀其实已经完成了，皇上已经祭拜祷告完毕，剩下的仪式，只需宫中女眷在场即可。”
安乐公主见丽妃似乎要偏帮冯浅，不愿意定冯浅殿前失仪之罪，她便望向皇上，嚷道：“父皇，此事您怎看？”
皇上说：“安乐，丽妃说得有道理，此乃小事一桩，无须动气。冯浅也算诚心，小姑娘一个，早膳不吃，晕倒了也情有可原。”此刻的皇上，化身了慈爱模样。
“父皇--”
“安乐！听父皇的话！”皇后瞪了安乐公主一眼，眼里有埋怨和恼怒，显然是在责怪她小题大做，不懂分寸。更重要的事情在后面啊！
丽妃当即应道：“请皇上放心，臣妾已经安排妥当了，偏殿也有宫女太监在仔细照料着冯小姐。”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后便道：“皇上，祭祀之事还没完成，接着下来可都是丽妃主持？”
丽妃不主持，她怎么能当众发难？
丽妃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与痛苦，蛾眉蹙起，说：“皇上，臣妾忽然间肚子不适，想到偏殿休息片刻。祷告仪式已经完成，率众祭拜，在一刻之后。”
皇后不满意了，说：“丽妃，在如此重要场合，你这些都是小事，岂可突然中断？”
丽妃说：“请皇后娘娘恕罪，确实是臣妾做得不好。不若这样，要不接着下来的仪式，由娘娘主持？”
皇后顿时语结，皇上既然选了丽妃作主持，她岂能贸然取代？
果然，皇上皱眉说：“祭祀一直由丽妃负责，岂能中途换人。爱妃既然身子不适，且做稍息吧。”
丽妃好像如获大赦一样，忙道：“多谢皇上。”便急急忙忙转身进了偏殿。
皇后看着丽妃的那红霞一般的背影，暗地里咬牙：且让你张狂得意，一会儿要你哭天喊地！
不一会儿，丽妃再次走进大殿。
她款款走至皇上面前，说道：“皇上，臣妾身子无恙了。”
皇上颔首。
丽妃便走至神龛前，主礼太监唱道：“拜天地--”
“慢着！”一声叫喊打断了太监的声音。
坐在一旁的皇上看过去，原来是安乐公主。
他不悦地说：“安乐，你又有何事？”
安乐公主一指丽妃，说：“父皇您看，谁给丽妃娘娘的胆子，衣裳上居然敢绣九尾凤凰？”
众人便随着安乐公主所指，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丽妃那件红霞外裳上。那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的青碧凤凰，展开绚丽的尾巴，栩栩如生，宛如飞天，那灵动的尾巴，众人数得清清楚楚，正是九尾！
皇后为中宫之主，可绣九尾，丽妃为贵妃，只能绣八尾！
一时间，大殿上一片哗然，跟着又陷入了死寂般安静。
后宫之中，所以一切物品，皆有定数，不可逾炬！
皇上脸色顿时暗了，望向丽妃的眼神都带着疑惑、不满。
皇后咳嗽两声，猛地站起来，浑身颤抖，指着丽妃大骂道：“好你个丽妃！原来你早怀不轨之心，知道我近日生病，想我早点死去，好让你早登皇后之位？你可知道，这可是大不敬之罪，等同谋逆！”
丽妃似乎被吓坏了，花容失色，当即跪在地上，说道：“皇后息怒，臣妾绝不敢有不臣之心，这一定是误会！”
“误会，误会！你瞧瞧你那身衣裳，上面那只凤凰！来人，把她身上的衣裳扒下来，好让皇上看个清楚明白！”
皇后发令，左右的宫女犹豫纠结一下，不由得望着皇上。
皇上脸色铁青，没有说话，显然，对于丽妃逾炬，他也很恼火，这丽妃，仗着自己的宠爱，居然在如此重要场合，在衣裳上绣上皇后才能拥有的九尾凤凰，那不等于表明，她觊觎皇后之位的野心吗？既然想要皇后之位，那接着下来不就想谋夺太子之位，甚至那个九五之尊之位？
宫女一犹豫，皇后更加激动愤怒了，怒喝宫女：“当本宫是死的吗？本宫还在！本宫一日没死，还是中宫之主，是大齐皇后！”
丽妃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皇后您误会了，臣妾不敢，臣妾万万不敢！”
一众宫女也吓得脸色发白，皇后雷霆震怒，谁能抵挡得住？马上就有宫女上前，扯下丽妃的衣裳，递给了皇后。
皇后指着上面金碧灿烂的九条尾巴，对着皇上说：“皇上，请您看看，这不是九尾凤凰是什么？”
皇上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九尾凤凰无疑。
皇家规矩，绝不能逾越！
“你做的好事！”皇上一把扯过衣裳，扔在了丽妃面前。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丽妃，森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衣裳绣上九尾凤凰？”
丽妃在宫中多年，怎么不知皇后的脾气，当下伏在地上只管哀求道：“臣妾怎敢绣上九尾凤凰衣裳，这衣裳是司制房定做，绝不是臣妾主意……“
“给司制房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给你制作九尾凤凰衣裳！分明是你看我病恹恹的，起了觊觎中宫之心！”
“臣妾冤枉啊……”
“冤枉！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皇后冷笑一声，转向皇上，一脸的哀容，“皇上，如果您想让丽妃坐我这个皇后之位，大可以昭告天下，只要您一句话，臣妾马上退让，双手奉还皇后凤印宝册。何苦让丽妃这样暗戳戳的，在衣裳上做手脚？”
皇后岂能说废就废？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上脸都黑了，安抚着皇后：“皇后息怒，朕并无此意，皇后依旧是一国之母，朕的好皇后。”
大殿上的众人一听，心下都一凛，别看最近丽妃受宠，皇后受冷落，可在皇上心目中，皇后就是皇后，后位不能撼动！
“可是父皇，丽妃僭越，私制九尾凤凰衣裳，该如何处置？”安乐公主站出来，替母后鸣不平了。
皇上怒视丽妃：“丽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丽妃她捡起地上的衣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细长的眉头蹙起来，真是我见犹怜：“皇上，臣妾一直敬重皇后，后宫之中，以皇后马首是瞻。可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臣妾真的无僭越之心。”
“你还狡辩！我看要重罚你才知道后悔！”安乐公主气愤得头上珠钗晃动，一阵叮叮的珠子碰撞声，“父皇，僭越之罪，按理要剥夺位份，打入冷宫！”
大殿内顿时一片肃静，人人心头都是一凛。
高贵骄纵如丽妃，居然也有被打入冷宫的一日？
如果她被打入冷宫，那光王以及丽妃背后的势力岂不是要一落千丈，人人自危？
丽妃怨毒地剜了一眼安乐公主：“公主殿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宣布本宫的结局吗？”
“难道不是吗？莫非要等到丽妃娘娘登上皇后之位再来处决？”
“放肆！”丽妃大喝一声，声音冷严，“如何处置本宫由皇上定夺，什么时候轮到公主话事？！”
安乐公主被呵斥得一张脸都涨红起来，她转向皇后：“母后！”
皇后心疼爱女被呵斥，冷笑道：“丽妃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本宫还没说什么，你倒摆起架子来训斥人了？既然你这么想要皇后这个位置，连衣裳都按皇后份例来制作，那本宫这个后位，让给你如何？”
丽妃顿时脸一白，低声说：“臣妾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怎么会在衣服上绣上九尾凤凰？合着今日你主持祭祀大典，然后趁机昭告天下，你才是中宫之主是不是？”
丽妃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透一下。
皇后跟着转向皇上，悲声问：“皇上，此事如何处决？”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丽妃，再看看激动得脸色潮红的皇后，皇后一向端庄贤惠，他从来没有看见她会在大众之下，发这么大火。显然，丽妃逾炬穿上九尾凤凰衣裳，刺痛了皇后。皇后就是皇后，妃子就是妃子。
“此乃后宫之事，但凭皇后处置。”皇上缓缓说道。
伏在地上的丽妃身子一僵。
皇后得了皇上这话，眼里露出一丝阴狠，丽妃这段日子，气焰嚣张，她早想除之而后快。把这个眼中钉拔掉了，光王在后宫之中没有仰仗，那太子的地位才牢固！
“来人！把丽妃身上礼衣剥掉，禁足在兰馨殿，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旨意，不许出来！”
剥掉丽妃的礼衣，等于剥夺她贵妃的身份，而且是在一众诰命女眷面前，从此以后，丽妃就成为贵妇圈里的笑话，地位也一落千丈。而禁足她在兰馨殿，只要皇后一日不下旨接除，她就一辈子软禁在兰馨殿，这对心高气傲的丽妃，无疑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宫女听令，便想上前动手。
伏在地上的丽妃，却突然直起腰身，厉声道：“谁敢？”
宫女们顿时不敢动手了，到底是丽妃，有宠妃的派头与气势。
皇后冷笑道：“莫非丽妃敢抗旨不成？”
丽妃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恳请皇上、皇后再仔细瞧瞧这衣裳上的九尾凤凰，到底是不是凤凰。”
说完，她手捧衣裳，跪行至皇上面前。
皇后以为丽妃在玩拖延之计，轻蔑一笑地说：“丽妃，证据确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皇上倒是狐疑地看着丽妃手里的衣裳，突然之间，眼睛睁大起来，似乎不相信眼前所看。
他身边的太监李公公，看皇上这样的神情，赶紧上前，仔细端详着衣裳上那只巨大的九尾凤凰后，惊叫起来：“皇上，您瞧，您瞧！”
丽妃含泪道：“皇上，您瞧仔细点，这真的不是凤凰。”
皇上绷紧的表情逐渐宽松自然，显然是信了丽妃所说。
皇后看见皇上这样的表情，浑身一震，脸上惊疑不定。
安乐公主难以置信，当即冲上前：“绝不可能！这明明就是九尾凤凰！”
李公公便手捧衣裳，送到安乐公主面前：“公主，您请看看。”
安乐公主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衣裳上的那只九尾凤凰，没错，依旧是九尾！
她冷笑一声道：“李公公，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这明明就是九尾凤凰，丽妃想脱罪，也不用这么儿戏吧？”
李公公指着上面的凤凰说：“公主您瞧瞧，这到底是不是凤凰？”
安乐公主这才把视线从凤凰尾巴移到凤凰身上，突然之间，整个人都怔住了，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皇后听得心里掠过一丝慌乱，她沉声问：“安乐，到底怎么回事？”
安乐公主颤抖着，把衣裳捧到皇后面前：“母后，您看……”
皇后这才发现，那只巨大的凤凰，居然不是凤凰！
凤生九尾，展翅翱翔，全身上下都是五彩斑斓的羽毛，是天上的瑞鸟，贵不可言。在它的头部，非常漂亮迷人的花冠，这是凤凰区别于山雉、区别于孔雀的象征。
可眼下这只凤凰的头部，光秃秃的，像个被拔光了头发的秃子，凤凰不是凤凰，山雉不是山雉，孔雀也不是孔雀，不伦不类，难看至极。
皇后当即身子一震，手中的衣裳便掉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丽妃跪行两步，把衣裳捡起来，满脸都是泪水，哭得十分凄凉：“臣妾早说过了，这是一场误会，可皇后您不相信我，坚决认为臣妾有逾炬之心，一定要置臣妾于死地，臣妾就这么招皇后所恨吗？”
丽妃跟着哭着对皇上说：“皇上，臣妾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憎恨臣妾，臣妾反复说明，皇后一直不相信，既然这样，恳请皇上把臣妾送宫外的甘露寺，让臣妾削发为尼，长伴青灯，了却残生算了，省得臣妾在宫中，日日让皇后娘娘看着碍眼！”
这丽妃生得本来就美，此刻梨花带雨，哭得这么伤心凄凉，更是让人心疼。皇上被哭得心都碎了，他连忙扶起丽妃：“爱妃请起，万不可鲁莽行事，万一皆由朕替你做主。”
丽妃却没有起来，眼神坚定决绝：“皇上，臣妾一日在宫中，一日都会惹皇后厌烦，既然这样，还不如随了臣妾所愿，好让皇后顺遂安康！”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丽妃这话分明是把她往嫉恨妃嫔、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设上说，作为皇上，最喜欢就是后宫和睦相处，最讨厌就是争风吃醋、各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