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目击

在唐善看到那个双眼翻白的老瞎子之前，他还以为姚旭在开玩笑。

老瞎子手里拿着一根几乎被摸得包浆了的木头棍子，身上穿着一身看上去有些破烂的蓝色工装，有些不合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这个瞎子看上去怎么像是丐帮的帮主呢？”姚旭挠挠头，小声在凌天生身后嘀咕到。

谁知道瞎子听完这句话居然激动起来，用手里的木棍开始乱挥，表情也有些愠怒起来：“哪个小王八羔子说的？给我站出来！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当我听不见吗！”

姚旭被他吓得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讪笑着说到：“别别别，老人家，我这不是开玩笑嘛，您请坐……”

说完还主动走过去扶着老瞎子坐在椅子上。

也许是这个动作讨好了老瞎子，瞎子嘿嘿一笑，也就不计前嫌了。

“说正事，怎么发现尸体的？”凌天生早就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走了进来，他本想着让目击者认一下这几个死者的资料，可是看样子也没有办法去辨认，于是只好把资料扔给了在一旁的唐善。

唐善也无可奈何，只能拿出录音笔记录。

“我眼睛看不见，也没有钱买水果。那天我路过一个便利店，他们刚好把一袋不要的烂水果送给我了。结果走到一半袋子漏了，我水果全都滚进胡同里，我就低头摸着去捡。你们猜我摸到了什么？摸到了一条人腿！”老瞎子好像有些激动，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畏惧的神色。

对他来说，因为没有看见过死者的死状，所以永远都不会有那种视觉冲击的恐惧感，也能毫不犹豫讲出自己发现尸体的经历来。

“我一摸这么冰凉，应该是个死人啊，这地方晦气，太晦气了。刚想转身走，突然听到还有一点动静，好像是个女人在哭，我吓得屁滚尿流啊，转身就往出跑，脑袋还撞墙上了。”老瞎子把头发一掀，露出一块淤青来：“后来我就拼命在大街上喊，让他们报警，刚开始还没人信我，以为我是个疯子，后来路过一个交警，也进去看了看，这才报了警。”

“你知不知道胡同里一共有几个人？”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见。”老瞎子一拍大腿，然后探头问到：“几个啊？”

屋子里的人当然都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凌天生在问了几个瞎子个人情况的问题后发现这个人毫无嫌疑，就把他放走了。

“从第三个被害者的血量看，从被割开舌头距离被发现时不超过二十分钟。”凌天生叹了一口气，看着老瞎子的背影说：“说不定这个老瞎子进胡同的时候凶手也在，他看到来的人是个瞎子才没有轻举妄动，趁着老瞎子出去喊人的时候才跑掉。”

“啊？那他岂不是差点被杀人灭口？”姚旭说到：“还好这家伙是个瞎子，救了他一命啊。”

不过这一幕想想也是够恐怖的，杀人凶手站在胡同的角落里，看着老瞎子在自己面前捡水果，又摸到了自己在胡同里杀掉的人的尸体。

当时老瞎子的表情一定非常惊恐，而他则拿着还滴着血的小刀，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发笑。

而刚刚被割掉舌头的受害者也许会非常希望来的人救救自己，她身边站着刚刚割掉了她舌头的人，不远处还有两个和她一样遭遇的女人，只不过她们已经死了。

“他完全可以顺带解决这个老瞎子，可是没杀，会不会说明其实凶手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姚旭看着死者的照片说到。

“割舌头杀人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手段。”唐善说：“因为一般失去舌头导致死亡的都是从舌头根部断开，会产生非常剧烈的疼痛感，而死亡也是因为失血过多抢救不及时造成的。”

“对于虐杀的凶手来说，在突发情况下，蔑视蝼蚁比杀掉蝼蚁更让人有快感。”凌天生回答到：“路口的监控有死角，没有路灯，这个胡同另一侧没有出口，但是很难拍摄到清晰的画面。”

监控内容已经被他截图下来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胡同的附近，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半。

“只有这一个画面，是凶手第一次作案时被无意拍下的，没有正脸，而且第二次第三次就没有再拍到，一直到老瞎子去捡水果之后。”凌天生用可擦拭红笔在幕布上画了一下：“胡同可能有其他出入口。”

“现场勘察过后发现了第二个出口，是一个小饭店的后门。”姚旭立刻站起身来，跟上凌天生的语言节奏，他把照片都用磁铁贴在白板上，展示给大家看。

那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饭店，位置就在云天中学的对面，前门在大街上，后门开在那个胡同里，只不过这个后门有一半已经被木板挡住了，明显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饭店在正常经营？”凌天生转头问姚旭。

姚旭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因为证据不足，还有很多视觉死角。死者的相关社会关系也不是非常明确，凌天生决定去案发现场看看。

因为这个案子已经是几天前发生的了，当时宋弥和唐善不在，凌天生也没有来，所以姚旭咬着牙跟了这个凶杀案，所有的信息对唐善和凌天生来说都是未知的。

时间过了这么久，第一案发现场肯定是看不太明白了，只能暂时捋一捋凶手的作案方式和动机。

毕竟查案这个事情关系千丝万缕，但凡找对一条路都能抓到真凶。

虽然这个凌天生是大家公认的大神，办案效率所有人也都有目共睹，可是唐善还是很不习惯这种高速破案的节奏。为了避免自己错失一些细节，他把案子的相关信息都发给了宋弥。

宋弥虽然没有回复，但是唐善知道，他一定在家和他们实时思考，找到不同角度的突破口之后会把信息高速他们。

云天中学现在处于白热化的学习阶段，学校最高年级的那批孩子已经开始准备升学考试了，所以即便学校附近的补习班出了这样的命案，里面的学生和老师也都络绎不绝。

凌天生也没有穿警服，更没有开警车，下车之后就直接往补课班里面走。

唐善慢了一步，虽然不想跟着这个工作狂查案，可是还是不能跟不上节奏，于是他小跑了两步，总算是追了上去。

补课班一进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内部分成各个小教室，隔音不好，往门口一站，耳边立即传来四五个老师的讲课声，听着一片混乱。

“先别暴露身份，看看这个补课班的端倪再说。”凌天生借着嘈杂的环境小声吩咐着身后的唐善和姚旭，率先走在了最前面。

而在一旁的一位前台老师也一眼就发现了这几个陌生人，推推脸上的眼镜笑脸相迎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