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机器人

唐善没想到乔易会直接推门而入，更没想到自己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

而糟糕的是，乔易听到了唐善刚才的自言自语。

乔易没太睡醒，他出来倒水喝的时候听见唐善的房间里有声音，好像听到唐善在和什么人说话。

其实他并不是直接推门而入的，而是敲了将近一分钟的门，可是在屋子里的唐善好像没有听到，乔易这才推门进来了。

唐善愣了几秒，然后拿起手里的手机：“我在打电话。”

可是刚说完，唐善突然意识到这个回答不太妥当，毕竟乔易知道自己有个死去的妹妹，而他刚才的话，也表现出是说给自己妹妹听的。

死人怎么可能接听唐善的电话呢？

于是唐善的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下，他歉意地对着乔易笑了笑：“抱歉，我刚才想起了之前令我难过的事情，我也经常会用这样的电话形式把想说的话说给妹妹，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吧。”

说完这些谎话，唐善还叹了口气，故意用小拇指抹了一下眼角，哪怕眼角并没有泪水。

可是乔易没戴眼镜，他也看不清唐善眼睛里有没有泪水，而是被唐善的这个举动弄得心里酸酸的。

怀念已经离去的亲人，这是唐善心底难以抚平的伤痛，也是乔易第一次看见唐善这种寄托哀思的举动。

唐善跟着乔易来到了客厅倒水，他一般喜欢做戏做全套，于是借着倒水的机会继续说到：“以前我特别喜欢和妹妹说话，她也爱听我说的琐碎的事情。后来她离开了，我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就对着手机录音，假装是说给她听的。”

唐善的声音很悠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东西一样，缓缓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递给乔易：“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没吓到你吧？”

乔易接过水，摇了摇头：“我理解。我没人说话时也会对着篮球或者镜子自言自语，现在在宿舍里也改不了，室友还经常以为我是个神经病呢。”

一说到室友，乔易的话顿住了。

他默默喝了一口水，眼神有些颤动。

唐善知道，他想起了死去的费伟。

因为意外死亡的人，尤其是费伟这种间接被害死的，往往会让人最大程度上觉得惋惜。

哪怕这个人的生死并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可是总会在心里感叹一句生死难料。

如果他没喝下那杯水，如果他平时和乔易的关系不是那么好，现在说不定还好好的活着。

唐善了然，他伸手拍了拍乔易的肩膀：“或许，你可以从现在学会坚强起来，要害你的人已经没了，你完全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和其他人一样。”

“不一样的，唐善哥。”乔易轻轻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心里有伤痛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别人一样。”

唐善的手顿在了乔易的肩膀上，他没想到乔易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唐善哥，你想想，从你妹妹离开的那一刻起，你的人生和之前还一样吗？”乔易转头认真地看向唐善，然后给出了答案：“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我，从家庭破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失去了和正常人一样的幸福。

周末回家是一个人，没人和我一起庆祝节日，更没人关心我的身体状况。睡过头了不会有人喊我起床，衣服脏了也没人看到告诉我，家里只有我自己说话的声音，喜怒哀乐也完全没有人分享。想好好活着，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你好好活着。”

乔易一连串说了很多。

“或许，这就是世界上最极致的孤独吧。”

听到最后这句话，唐善的心尖一阵颤动。

他默默缩回了手。

刚才乔易说的这些，他也经历了很多年，或许比乔易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极致孤独的滋味呢？又有什么权利去安慰乔易呢？

包括现在，他也依旧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无论刚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能再全身而退了。

还有身上的毒。

一辈子都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要保持着绝对的理智，不然随时可能会毙命。

他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欲无求、被一切束缚住的魔鬼，看似每天都在人世间奔波，其实他和正常人的生活中间隔了一堵厚厚的铜墙铁壁。

不可逾越。

谈过话之后，唐善失眠了一整夜。

他觉得自己可悲，同时又在偷偷寻找着科技大厦的事情有没有被人发现蛛丝马迹。

他一次次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总觉得哪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从见到那个人开始，似乎自己的一切行动就被人给安排好了，包括那几组牌，似乎也在预示着下面事情的发展。

两组牌代表着唐善和兔子面具，那最后那组呢？

如果牌是被人安排的，那就不可能有没有用处的东西。可惜他离开的慌乱，没有深思这一层，不然一定会把现场的那组没有翻开的牌带走。

唐善翻看了几个科技大厦的官方动态，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今晚事件的新闻，甚至一些无聊的八卦贴里也没用今晚的目击者。

甚至连相关的关键词都搜索不出来。

唐善有些纳闷。

按照当时手枪在电梯里打响的声音，至少应该能让周围一百米左右的人都能听到声音，哪怕地上正在举办活动，也不可能有人忽视这并不算轻微的爆炸声。

难道没有一个人有疑惑？

唐善闭上了眼睛，开始重新回忆其中的一些细节。

如果真的死人了，不论是自杀或者他杀，今晚在科技大厦的人肯定不会守口如瓶，至少也要问问当时的情况，或者有一两个走漏风声的大嘴巴。

哪怕是保洁？停车场里在车上休息的司机？

他们怎么全都没有反应呢？

难道暗中有人，在唐善离开现场后对货梯进行了毁尸灭迹的处理？

或者是处理案件的警方训练有素？把这件事情保密得很好？

唐善按捺不住了，他用陈千百留下的数据库搜查了一下相关词条，可是也没有任何报警电话。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警察在跟进这个案子。

这就很奇怪了。

他一定还有遗漏的重点。

唐善深呼吸了两口气，开始想着当时的场景。

兔子面具很果断，拿起手枪毫不犹豫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枪，然后就倒在了地上。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唐善耳鸣了许久，等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尸体了。

唐善的脑海中浮现着自己看到过的画面。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或许说，看了这么多的杀人案现场，这是唯一一个和那些都不一样的地方。

兔子面具被枪打了脑袋，可是现场似乎并没有一丝血迹。

唐善睁开了眼睛。

他从不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记错。没有血腥味，也没有任何红色液体迸溅出来，枪打在脑袋上，至少也要有个渗血的血窟窿。

如果是这样，那整件事情就有办法解释了。

兔子面具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