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最后一问
乌江边，尸体堆成的小山坡上，项羽伫立不到。
每冲上来一个人，项羽便杀一个人。
杀到最后，血流如注，顺着尸堆往下流淌，染红了绿草，染红了地面的沙石，染红了不远处的乌江。
这一幕，因霸王而得名。这条江，同样因霸王而得名。
只可惜，想要这样的名气，注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霸王别姬，乌江自刎，这样的千古绝唱，今时今日，被《泱泱华夏》展现在整个世界眼前。
三个肤色，四大洋七大洲，无数国家。
凡是正在收看《泱泱华夏》的，无一不被震撼。
霸王勇绝天下，千古无二。
但是再怎么勇猛的人也不是永动机，终究有力竭的时候。
而一旦力竭，就是死期。
一个人究竟能杀多少人？
十人？百人？还是千人？
这在华夏历史上是有过记录的，而这个记录的缔造者，正是项羽本人。
他曾经一个人斩杀了近千士兵。
而这一次，记录再次被打破，倒下的汉军士卒，已经快要接近一千五了。
但人们也明显地感觉到，项羽要力竭了。
他杀戮的速度，威力，正在不断下降。
那柄原本对他来说轻若鸿毛的长刀，现在重若千钧。
仿佛每一次挥舞，都要耗尽力气。
他，终于要死了！
“杀项羽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恰逢此时，远处的刘邦高声喝道。
不是他沉不住气了，而是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吓到他了。
怎么可能有人到了这种地步都不死？如果这次还杀不死他，以后还有杀死他的可能吗？
一想到如果项羽选择渡过乌江，回到江东起兵再战，刘邦就冷汗直流。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原本唾手可得的天下，就要再起变故。
听到有如此重赏后，原本已经慢下来的汉军士兵再度发起了更为猛烈的冲锋。
千金，万户侯！什么概念？
只要杀了眼前这个快要力竭的人，这一辈子就能衣食无忧。
尽管知道他很强大，可那又如何呢？
拼一把！
大不了死了重开，赢了就是一步登天！
看着咆哮着冲锋而来的汉军，项羽嘴角咧开，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项海这个小兔崽子都是站着力竭而死的，我做祖宗的，自然不能不如他。
哪有自刎的道理？
只有站着死的，才叫霸王！
感知到身体内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项羽也释然了。
我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只可惜，没有再见到先生一面。
咻咻咻！
一道道箭矢破空而来，一柄柄长刀挥砍而下，一根根长矛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刺来。
如果是全盛时期，这些攻击在项羽看来蹩脚十足，压根不值一提。
但现在，却是他的索命镰刀。
项羽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异变突起。
一袭白衣从天而降，与这尸山血海的战场相比，显得尤为突兀。
而随着他的出现，时间静止，所有的攻击仿佛都被定格一般，原地不动。
下一刻，有些疑惑的项羽睁眼，却看到了这让他惊为天人的一幕。
只见那些汉军脸上狰狞的神情，空中飞掠的箭矢，寒光闪烁的刀枪，都近在咫尺，却伤不得他一分一毫。
等看清来人之后，反倒是释然了。
于是便挣扎着爬起身子，向黄渊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不论黄渊怎么想的，至少他项羽从始至终，都当他作师傅。
所以即便这一刻，他也要站起来行礼，因为，他项羽，是个体面人啊！
不料，在他行礼的时候，黄渊却同样躬身。
与此同时高声喝道：“晚辈黄渊，携后世十四万万华夏民众，前来为霸王送行。”
看见这一幕，项羽眼眶陡然一红。
随即出声询问道：“先生，不知此时此刻，在你心中，项羽是否称得上是英雄？”
是的！
最后一次见面，他依旧问出了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这一生都在追问这个问题。
从少年时期，黄渊在他心中种下那颗种子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成为英雄。
但是很可惜，黄渊只告诉了他英雄的伟大之处，却没有告诉他如何成为英雄。
于是乎，他一生追逐。
做了很多事，其中有对有错。
其中一些事，让他扬名天下，也有一些事，让他饱受诟病。
但是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验证那个少年时期的理想——成为英雄。
有些可笑，人都是会变的。
理想这个东西，有时候就应该和底线一样灵活，该变就变。
可他项羽，就是个孩子啊。
他少年时候说想当英雄，所以到了快死的时候，依旧想当英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很蠢，会不会受人耻笑。
但是，管他呢，我一个快死的人了，还在乎这些？
可是，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他依旧无比紧张。
当年在桓楚城中，他问过一次。
可得到的回答是，天下豪杰不计其数，只会舞刀弄棒，有一把子力气，一腔血勇，算不得英雄。
后来在咸阳之巅，他又问了一次，或者说是变相的问了一次。
但先生给的回答却是，除了巨鹿之战，他那些年所做的事情，都是错事居多。
时至今日，他又经历了若干岁月，又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却不知，能得到怎样的回答。
“这还用说？这么勇猛的武士，一定是英雄啊！”
“华夏人还在磨蹭什么？快点告诉他想要的答案啊！”
“就是，如果他都不算英雄的话，又有谁能够称得上英雄呢？”
是的，在项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国内观众还没急，海外观众倒是先急了。
“不一定的，黄渊看待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角度，从来都与众不同。”
“项羽在他这里算不算得上是英雄，还真不一定。”
果不其然，即使眼前的项羽如此悲怆，但黄渊却依旧绝情地摇了摇头。
“在我这里，将军依旧称不上英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