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石锁
我一声惊呼,那悬在灰青树上的血红眼睛便忽得一下,消失不见了。
“二呆子,疑神疑鬼的,怎么了?”吕秀甚至还往后面瞧了一眼,但见无事后,又是眯眯眼看向了我,似乎是觉得我骗了他一样,“二呆子不简单啊,学会吓唬人了是吧?!”
“没有啊?”我皱着眉头,又是往旁边抻了抻身子看去,而就在这一刻,那一双血红的眼睛伴着那似恶狼的黑影,猛地就蹿进了行进的队伍之中,“害!!!”
当我再次发出声响后,吕秀便立马转身看去,但刚刚的黑影只是须臾一瞬,吕秀又能瞧见呢,而当吕秀又再次落了空之后,便是笑眯眯的转过了头来,同时撸起了袖子。
砰——
“我让你骗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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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头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身旁四周也是传来了卫兵们的窃笑,对我刚刚的举动更是议论纷纷。
“哼,可别嫌我打你,骗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吕秀在一旁紧闭着双眼似是蛮横的说道。
“没有骗你啦,嘶......疼......”
现在我的头上不仅仅有吕秀打出的包,还有刚刚摔磕的血痕,手指轻碰便疼的要死。
“张大哥也不信我吗?”
刚刚闹的时候,张先反倒是挥着那破扇从我一旁走去了,甚至瞧都没瞧后面发生了什么。
而当我与吕秀追赶过来,又再次询问对方时,张先却笑着说:“看到了,看到了。”
听得对方这么一说,我也是惊讶了几分,既然看到了,那张先也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吧!
可当我开口询问时,张先却摇了摇手说:“只是山中寻常的野物罢了,不用管太多。”
“听到没有,疑神疑鬼的,简直是要死啊!”
吕秀也是朝我喊了两嗓。
既然吕秀与张先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当啥事都没有发生吧。
“卫长,石锁乡到了!”
就在我思索之时,前方却传来了卫兵的声音。
我抬头瞧去,前方已是一座偌大的乡村,村中火光闪闪,门口似有几名乡民低身弯腰进进出出,不愧是繁盛乡村,夜晚还能如此热闹。
有着卫兵带路,我们很快便来到了村门门口,而当那些乡民们看到卫兵来后,竟都慌张的跑回到了村中,眼中似闪有着恐惧点点,就差叫嚷出来了。
“这里的人好怪啊。”吕秀也是皱着眉头说了两句。
我只见前方卫兵小声的对齐虎说了两句后,齐虎便命令卫兵们进得了乡村之中,并未向先前来我们龙源乡村一样,静待乡长或族长来迎。
石锁乡中。
当我踏上黑硬板路上后,乡民们并未如我所料那般热情相迎,而是个个都隐藏在角落之中,一双双夹杂着复杂情感,似是愤怒的眼睛盯起了我们......
我见前方的巷口中,一名头戴白巾紧咬着牙关的男子,已是怒瞪着双眼看来,他眼中血丝满布,好似将我们认成了杀父仇人一样!
我猛地一怔,而就在这个当口,那男子却忙是缩回了脑袋。
如此阴森的气氛,仅是几个火把和稍许的亮光遮掩不住的。
尤其是在路口两旁站立的乡民,尽管似有虔诚之意,低身行礼,但那双眼之中的怪劲与戒备是隐藏不了的!
“有些怪啊,吕秀。”我歪过头去,小声说道。
“嗯,有一种恨不得拿刀砍我的劲儿。”吕秀点头说。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又转身看向了张先。
我与他眼神交流,他面色轻快,点了点头,摇了摇手,似乎是在说无事一样。
嘶!
我不禁咂舌一声,心中自然是有些疑虑,这些乡民们几乎快要把愤怒给挂在连上了,为何张先却还觉得无事呢。
而在这时,前方的巷口中却又突蹿出了一名手拿尖刀的乡民,而在看到行进的卫兵队后,便将手中的尖刀随意的往巷口里一丢,装作无事一般晃到了卫兵队的后面。
啊?!
我一脸疑惑的又看向张先,而张先却又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依旧。
这!
这叫什么事儿啊!
人家都真拿着大砍刀出来了,这分明是有歹心的啊,但张先又怎能觉得无事呢!
害!
我叹息一声,只得和吕秀交流了起来,并提醒对方小心,假如这些乡民真有不善的举动,我们都规划好从哪条巷口开溜了。
直到卫兵一队行进到巷口处的一家院子外后,才停了下来。
而这时,我才看到一名步履蹒跚穿着灰色破衣的白胡子老人从院中迎了出来。
想必他应该就是村中的乡长吧。
但这名乡长要是与王长比起来,穿着扮相倒也有几分贫苦了。按理来说照石锁乡的发展,管理这片土地的乡长不应该穿的如此破旧才是啊,真是让人感到不解。
不过可能也正因是黑夜,道路民房多是看不太清的。
若想要观瞧整个石锁乡的风气,恐怕得明日早起一些才能见到了。
前方,齐虎与老人闲聊了几分,后急忙让开了道路,边笑边说:“还请诸位移步到宽阔院中吧。”
毕竟终归一家闲院是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的,一旁乡民则是让卫兵们移步另一间小院,两间闲院,也是刚刚好的。
但就在两旁的卫兵要离开时,齐虎却悄悄的低声在这二人的耳边说了几句,随后便见二人神色严肃,点点头就离开了此处,去得了旁边那家院内了。
于是此处便只剩下了我们四人。
“刚刚好,刚刚好,进屋来吧,进屋来吧。”
老者欢喜点头,并让路先让我们进来了。
我转头看向院内。
石砖,柳树,小屋,很是干净,并无旁人。
“看的这么仔细干嘛?”吕秀边走边跟我说道。
我见吕秀笑的开心,自然是清楚对方的意思,吕秀不就是看我刚刚太过谨慎的缘故了嘛。
“都是刚刚被那群人吓的。”
我这一说,余光却扫见老者歪头瞪了过来。
我忙是抬头,但老者却又一转微笑的,朝我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心中不禁又是惊起一丝疑惑,我只觉得,有一抹肃杀之意潜藏在了老者狡黠的双眼之中。
老者缓缓开门,屋内很是整洁,正前方是堂屋,往左去撩开白帘,便见五张布席铺在了地上,中间是一张深褐色的木台,上面的泥碗之中尽有一些糕点吃食。
“坐吧,坐吧。”老者缓缓笑着。
待我们一一坐下之后,我见张先还是轻摇着破扇,肆意笑着,坐在我身旁的吕秀已是抓起了一碗糕点吃了起来,而坐在木门对面的齐虎正抬眼瞅着老者。
“额,老朽眼拙,也不知齐虎卫长是从凤寄镇前来的,刚刚你与我一说,我便才晓得这回事!”
老者缓缓开口,艰难的打开了话匣。
“凤寄镇近日的祭祀之事可是大事,按理来说,如此大事,附近乡村应该都知道才对啊,而且石锁村不也派人去修筑祭神台了吗?”齐虎反说。
齐虎这一问,却见老者又是神情慌张,眼神之中竟露出了一丝难堪。
“不......不知齐虎卫长,可知晓石锁乡近日的难处吗?”老者问道。
齐虎笑笑道:“可明讲。”
“额......”老者往前探探身子,眉目之间皆是可怜,“前段时日,我们乡已是陆续派出了百十的苦役去修筑祭神台,开凿煤石了,现村中的男人多半已是染疾的,或是行动稍有不便的,实在是没有人能......”
老者还未说完,齐虎便已伸手拦下,笑道:“乡长误会了,这次我们只是路过石锁乡,不会征收村中的人!”
“那便好。”见此老者笑笑,后又是伸手说,“那不知齐虎卫长这次可带镇子里发出的寄收苦民纸了吗?”
“寄收苦民纸?!”
我小声嘀咕一句,不知那是何物,身旁张先缓缓说道,“是集镇接受穷苦乡村乡民的证明。”
“哦。”
我点点头。
刚刚人家乡长也是说过的,应该是石锁乡被征收劳役的人太多,现乡中多半都是染疾生病的穷苦人,没有了人劳动,自然也就没什么粮食,跟龙源乡的情况大致差不到哪儿去。
如还有几名年轻力壮的乡民倒也好,但瞧瞧老者一脸无奈且愁虑的模样,应该也是真没什么办法了吧。
害!
原本繁盛的石锁乡,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哪儿有什么寄收苦民纸,要知道前来收走乡民的并不是我,谁收的,你去找谁要去便可!”齐虎的表情霎时就变得严肃起来。
而老者听完这话后,更是双眼发呆的愣在了原地,眼眶登时就红了,“凤寄镇夺我石锁乡民数百,定好了百日期限,到时定会叫乡民们返乡。”老者抖抖双手,苦笑一声,“可到了时日,我去镇中问时,一众卫长说什么要建造祭祀所用的祭神台,让我回乡等候。”
“若乡民有难,可送寄收苦民纸来,让多半乡民回镇子避灾。到现在,已然百日了。”
“今日,我原本以为齐虎卫长会记得这桩子事,可是!”
砰——
一声响,老者拍桌站起,眼中竟翻起一丝威怒,“信汝不如信一犬狗!”
“什么?!”
我被老者的话惊了一跳,就连吕秀也是打了个寒噤,手中拿着圆饼不禁掉落在地!
这话若是与寻常人说,说便说了,但老者面对的可是凤寄镇统御百兵的卫长啊!
场面僵持一瞬!
我见齐虎已慢慢抽出了腰间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