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烫了一瞬

靳墨寒原以为她会演奏帕格尼尼之类的耳熟能详的曲目，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了恩斯特的曲子。

更不用说是这首《夏日最后的玫瑰变奏曲》。

他在世界范围内，听过不少演奏现场，但很少有人会主动挑选这首曲子现场演绎。

一是因为，这首曲子技术难度极强，但凡一个音阶抓不准，后面曲调就再也回不来，堪比灾难现场。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首曲子的乐理极难处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单纯的炫技，的确能将它演奏出来，但曲子的意境则完全被技巧盖过去，成了毫无灵魂的东西。

有人曾经开过玩笑，如果目前世界音乐演奏级上面还有更高的级别的话，那么这首曲子比演奏级还高了10级。

虽然是调侃，就也足以表明，这曲子的难度。

然而，她只是因为看到花圃里的玫瑰，就选了这么一支曲子。

“红云”的音色美到出乎意料，随着音律的逐渐上扬，他看向容颜的目光越发专注。

她的手腕柔软，但扣住琴弓的指尖坚韧有力，高音圆润精湛、变调自然流畅。

明明天色都暗下来了，可她站在窗前，像是浑身都笼着一层光。

修长纤细的指尖，随着音律不断变化。

眼帘半垂，目光落在琴弦，手里的音节高低起伏，可她眉眼却一派写意自然。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驾轻就熟，让靳墨寒的目光越发幽深。

三度、六度、八度双音，随着曲调的变化，难度开始越来越高。

那一刻，她好像就是曲中的那朵玫瑰，伴着夏日的最后一缕阳光，随风摇曳，暗香浮动。

曲调在这时忽然变奏，双重的琶音像是将玫瑰的锐刺深深嵌进落日之中.........

窗外的玫瑰，与她交相呼应。

夜空中，闪烁的星子，这一刻都成了配角。

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容颜这才缓缓地重新睁开眼帘。

虽然重生，但她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还在。

日积月累的小提琴训练已经刻在骨子里，对于最熟悉的曲子，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回忆，当琴弓架在琴弦的那一刻，身体就会自然反应。

这是学习音乐，热爱音乐的原主留下来的东西。

一个人但凡全心全意为一件事情付出过，都会留下印记。她当初日以继夜在职场摸爬滚打，积累出的实战经验是这样，原身对小提琴单纯的喜欢、不断的磨练也是一样。

她知道，作为一个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让靳墨寒生出一份好奇和玩味，然而，今晚，这首曲子，将是最好的答案。

容颜眉梢轻轻一抬，正对上靳墨寒漆黑的目光。

靳爷，你觉得呢？

“啪、啪、啪。”

宽阔的琴室里，忽然响起掌声。

靳墨寒倚在墙边，漆黑的瞳孔里像是有一抹光一闪而逝。

下一秒，唇角掠起，渐渐的，那眉梢、眼角都像是被什么灼过。

容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空气中有什么在浮动。

然而，还不待她细辩，靳墨寒已经朝她这边走过来。

“我得收回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容颜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一时间有点莫名。

“之前，我说过，你这样的性格，学小提琴可惜了。”

靳墨寒身高190，容颜就算是穿着高跟鞋，也差他不少。

平时，因为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此刻两人站得这么近，靳墨寒几乎是下颚低垂望着她。

因为近，他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脸颊。

直到这一秒，容颜才反应过来，她和靳墨寒这一瞬的样子有多引人遐想。

她甚至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黑如鸦翼的睫毛。

然而，脑子里却很快地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是她和靳墨寒第一次单独吃饭。

他参加她毕业典礼的那天中午在“竹苑”时，他说她学小提琴可惜了，她反问她不学音乐应该学什么。

她说学商，因为她天赋异禀。

“靳爷这话算是表扬？”

容颜轻笑。

靳墨寒望着她俯身收好“红云”的样子，指尖有些微痒。

她刚刚轻轻一侧，低头拿琴盒，两人的距离又恢复成平常。

然而，这一刻，他只想伸出手，扣住她的手心，轻轻摩挲一下她掌心的薄茧。

第一次跳舞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她的琴，的确值得期待。

“不是表扬，是实话实说。”

喉结轻轻滑动一瞬，他声音低沉，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不管是经商还是小提琴，你都天资过人。”

难怪容家人对她这次“大病初愈”后展现的能力，接受度这么好。

大抵，只能用“天赋”来形容。

按理说，学音乐的人，大多性格直率，无法适应商界的勾心斗角。可她好像的的确确是个例外。

容颜将琴盒关好，抬头望向他。

靳墨寒这样的人，说她“天资过人”。这话，如果传出去，大约外界都要震三震。

这么高的评价，她可受不起。

她的灵魂，原主的身体，汇于一体，才有了眼下的局面。只不过，这样的答案，正常人绝不可能想到。

“肚子饿了，有吃的吗？”

她转移话题，行云流水。

靳墨寒感觉，她眼底的那道镜面，有一瞬间散了，但并没有露出镜面后的东西。

相反，灯影下，那道镜面像是变成了一片迷雾，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明明已经听过了她的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对她的好奇，根本没散，反而越来越浓了。

“晚餐应该准备好了。”

话音一落，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琴盒。

两人的指尖，在琴盒把手的位置轻轻交错。

那一瞬，容颜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

随即，目光惊愕地看着靳墨寒。

她以为，刚刚那支曲子，已经把他的试探化解了。

可为什么，忽然感觉，靳墨寒对她的态度，比之前，更不一般了？

“怎么了？”

靳墨寒侧头，望着站在原地的容颜。

水晶灯下，他的脸，俊美惊艳到让人根本转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