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诈尸
柳冰还是不懂男人,就算真的虚,也不会有人承认的。
好比短小无力四个字。
何况姜病树很健康,最终姜病树选择了颈椎病,别问,问就是男人的倔强。
至今日起,他便有了一个病人的身份。
不多时,柳冰便开着那辆神车接到了姜病树。
两人都是办事不拖拉的人。
虽然柳冰有些好奇姜病树成长的环境,却也没有耽搁,直接朝着肝区前进。
一路的沉默,让轻度社交牛逼,但不算症的姜病树不舒服,便聊起了同事。
柳冰很少接话,只是偶尔吐槽了一句话:徐曼羽那个骚蹄子。
这让姜病树秒沉默,怕得罪柳冰,也怕得罪未来的徐大腿。
他这个人,该怂的时候,绝不装逼。
……
……
肝区。
病城很大,分为肾区,肝区,肺区,胃区,心区,脑区。
其实每个区都有将近一座小城市的面积。
肝区,算是较为繁华的区域。比不上心区脑区,但比肺区肾区胃区要好很多。
经常能够在电视上看到肝区的种种广告宣传。
仿佛这里是很宜居的区域。
的确,电视里,各种社交app里,这个地方的人似乎很闲。
每天活着仿佛就是健身,遛狗,喝下午茶,在家秀美食,各种探店。
但当姜病树和柳冰真正来到这里后,看到的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们来得较早,看到的是来来往往的穿着各种logo的病号服职业装的年轻男男女女。
这些人看着并不怎么……快乐。
明明生活条件比肺区胃区这些贫瘠地区好很多。
但因为长期加班,熬夜,处在极大焦虑之中,反而导致年轻人们看着更为病态。
只有真正在这里生活的人才明白,那些美好的生活——
都是属于本地人的。
而这些从肺区胃区肾区过来的外地打工仔,过得则完全是另一种生活。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都大。
林立的写字楼挂着巨大的广告牌,上面的模特眼窝凹陷,穿着最为潮流的服装。
而底下无数的病人穿行,忙忙碌碌。
这一幕让姜病树觉得无比陌生,甚至有点恐怖。
四大财团的影响下,肝区变得越来越精致,可能够在肝区扎根的人,能够出头的途径,
却越来越少。
……
……
肝区边缘,鸟笼。
之所以叫鸟笼,是因为这里的房子都很小,人住进去,就像鸟笼里的鸟,并没有多少活动空间。
也因此,这里的房子租金很便宜。
鸟笼的一百二十五栋,三十二层三号间里。
姜病树和柳冰,已经找到了第一个调查目标。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年纪和柳冰一般大。
但由于长期劳碌,皮肤粗糙,头发卷曲,加上患弱视病,看着很虚弱。
她的丈夫,便是将人活活咬死的凶手。
姜病树和柳冰,这次进来调查的身份,是病孵所的工作人员。
女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病孵所的人会来询问,但她从昨天起,就已经被询问了好多次。
倒也习惯了,加上本就老实本分,所以没多想。
“我们只是和您做一次复查,确认一下病历是正确的。”
“哦哦,好的,你们问就是。”
柳冰说道:
“我们手上的是关于你先生的病孵所报告,想与你核对一下,你先生的病是?”
哪有什么病孵所报告,其实就是一个空白档案。
不过姜病树必须佩服,相弄的假证件,还真能唬住人。
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是真把自己和柳冰,当成了病孵所工作人员。
“我先生他的病,是失眠症,他经常睡不着觉的。”
失眠症的患者会咬人?这病魔科技树歪的跨界了吧。
“不要隐瞒!他做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失眠症的人能做出来的!”
柳冰气势十足,这种僭越的话题,被她问的理所当然。
女人被柳冰的气场震慑到了。
姜病树觉得柳冰还挺飒的,就是……身份没拿捏住,咱扮演的不是病监组啊姐姐。
女人说道:
“是真的,我先生并没有孵化出病魔,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基层销售了。”
“他经常睡不着,褪黑素吃的非常多。病孵所的致病师说这是饮鸩止渴。”
没有孵化病魔?
姜病树和柳冰对视一眼。
如果没有孵化病魔,自然也就无法被病魔蛊惑。
可没被蛊惑的正常人,怎么会将一个人活活咬死?
总不能是简单的发泄怒火吧?大家都是成年人。
姜病树察觉到不
对劲,说道:
“嗯,你别紧张,你说的和我们的报告是一致的。”
“不过你也知道,你先生出了事情,我们想知道,他这段时间,有过什么异常吗?”
“有。”思索了一会儿后,女人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
“我先生在案发前一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怕开灯。”
“他那天回来的很晚,比往常加班了都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一直没有睡,热好了饭菜等着他的。”
“可还没进屋,他就打电话告诉我,让我把灯都关掉。”
“我都照做了,但那样就什么也看不见,可我先生有些不耐烦的说,他看得见,这样就很好。”
“于是我们就关着灯吃了饭。他胃口不怎么好,觉得……我做的饭菜变味儿了。”
“吃完饭后,我习惯的打算去洗碗,收拾碗筷。但我看不清楚,于是我下意识开了灯。然后……”
女人的语气有几分惊恐。
柳冰皱起眉头,姜病树则听出了一些端倪,他说道:
“您继续。别怕,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们病孵所的人,都会帮助你。”
“但首先,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先生失控,这其实也是帮助他。”
“假如他确实是因为病情不可控制自身,是有利于他的。请不要隐瞒。”
柳冰有些惊讶,姜病树真的显得很老道。
这角色代入的也太好了吧。一边引导对方回答,一边安抚对方获取信任。
她不知道的是,肺区二十五号病孵所的致病师,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姜病树只是善于观察和模仿,而且为了成功入职,他自学了很多行业的基础知识。
只要是与人交流,表现出同理心就会很有用,尤其是在性格上比较弱势的人面前,你认同他,安抚他,很容易就能获取信任。
尤其是柳冰之前树立了一个冷酷的形象,这让目标会更容易去亲近姜病树。
这是销售技巧。
当斩鬼人的标配而已,姜病树不觉得有什么。
女人的身子轻轻颤抖,姜病树温柔的说道:
“别怕,别怕,看到了什么,慢慢说。”
“嗯……我看到了,我先生张开了嘴,嘴角都是唾液与白沫,然后他很痛苦,眼睛仿佛发光一样,怒喝着让我不要开灯,不要开灯,赶紧关掉!”
“我当时被那个样子吓到了,他几乎是在嘶吼,吓得我马上关了灯。”
女
人心有余悸,自己男人那狰狞而陌生的样子,她记得清清楚楚。
姜病树没有急着问,而是等女人喘息了一会儿。
柳冰看在眼里,发现姜病树还挺温柔的。
待到女人的情绪缓和一些,姜病树才说道:
“还有其他异样么?”
“嗯……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我每天和我先生告别的时候,我们都会……都会接吻。”
狗粮来的有些突然,姜病树一愣。
“但第二天,也就是我先生,犯事情的那天,他准备出门上班,我和他接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当时我没忍住,立马扭头呕吐起来。”
“那是一股,就像是肉腐烂的臭味……”
尽管没有再次闻到那种气味,但回忆让女人下意识的干呕起来。
姜病树赶紧起身去倒了杯水。
“来,先别想这个事情,喝点温水。转移注意力。”
“好,谢谢。”
女人感激的看着姜病树,觉得这个工作人员和其他人不一样,很亲切。
她继续说道:
“总之……那是很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就像是肉在垃圾桶里放了好几天,开始发臭一样。”
“我先生自己却感觉不到,那明明是一种很强烈的气味。我担心他这样去上班,会被人笑话和排斥。”
“我让他去漱口,漱口水明明是他自己前几天才买的,他却说有一股臭味,并且刺激舌头,像是……腐蚀舌头一样,他很痛苦。”
“他以为我在整蛊他,便生气的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明明是大早上,他还带了墨镜。”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我先生咬了人……”
柳冰看向姜病树,她确实没有分析出什么,虽然觉得不正常。
从小就对病感兴趣的姜病树,由于见过太多病人,脑子里经常听到科普的声音,所以经常去病孵所看一些免费的病理知识。
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先表达了感谢: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您先生的事情,我们病孵所也会跟进,有了消息,也会通知你的。”
太入戏了。柳冰佩服起姜病树来。
“对了,关于那个被咬的人,是你先生的同事,他们关系怎么样?”姜病树又问道。
“不……不怎么好,那个人其实是我先生的小组长,算是他的上司。他们经常意见不和。”女人的回答始终很诚实。
“好的。我知道了。”
鸟笼的房子普遍小,二十来平,卫生间洗衣房都是共用楼道的。
姜病树能够直接在谈话的地方,看到卧室里的床。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后,便准备结束这场对话,和柳冰离开这里。
但忽然间,姜病树停住脚步,
仿佛脑海里很多线索串在了一起,他问道:
“对不起,容我再问一个问题。”
“啊,你问。”
“虽然很冒昧,但请问你丈夫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任何位置的,哪怕是很私密的部位。”
“这……我没注意,那几天我们虽然睡在一起,但我没有怎么观察他,我不知道呢,怎么了吗?”
“没事。我知道了,这个问题冒犯到您了,再见。”
姜病树礼貌的告别。
柳冰觉得姜病树应该是猜出了什么东西。
在二人走出了人口密集的鸟笼区后,柳冰问道:
“你好像看出了一些东西。”
“是的,冰冰姐……我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说正事。”柳冰算是默认。
组织里,她看起来是最小的,面相上看十八九岁,但实际上有二十二岁。
马凉二十六岁。徐曼羽二十七岁。
姜病树还真是最新的那个。年龄和阅历上都是。
要和同事搞好关系,得先有一个尊重他人且亲昵的称呼,这是姜病树读来的小技巧。
“好的,是这样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目标的确不是被病魔蛊惑,而是染上了其他病。”
“这个病,有可能是一种很稀有的病。”
病纪元后,人们经受百病摧残,久而久之很多历史上的病,都有了抗体。
但也因此衍生出了很多新的强化型病种。
柳冰不解。
结合女人口述的内容,知道凶手畏惧光,而且有股奇怪的臭味。
单凭这两点,符合症状的病在病纪元后有十几种。
“仅仅是畏惧光,你又不是致病师,应该分析不出来对方病因吧?”
姜病树没有明说是什么病,因为他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说道:
“冰冰姐,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判断依据的确不足,可如果真是我想的那种病,这次的案件,我们就只接触到了冰山一角。”
柳冰一头雾水,但姜病树只说道:
“再等等吧,晚一点,或者明天早上,
应该就会有新闻了。”
他不是卖关子,而是需要时间来验证一些东西。
曾经老和尚跟姜病树讲过许多则怪谈,其中一个怪谈,几乎是姜病树小时候的童年阴影。
把年幼的姜病树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觉。
现在,他怀疑自己可能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
……
肝区,七号病孵所,停尸房。
下午三点。
肝区的停尸房一直都“生意不错”。
有人高强度加班猝死,也有人病死。
还有很多人意外身亡。
整个病城的死亡率都是居高不下的,所以在每一座病孵所都设有一间停尸房。
在寒气四溢的屋子里,这些尸体就像是储物柜的货物一样。
又像是叠了一屉又一屉的,蒸笼里的包子。
有些包子,已经开始腐烂,还有一些看着还很新鲜,但如果一口咬下去,会发现肉馅变味儿了。
但死人就是死人,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大家死的多久,死的怎么个不同……
死后都一样安静。
不过此时此刻,一个“死人”打破了这个规矩。
它开始不安分了,像那些腐肉上的蛆一样,开始扭动。
陈尸柜里,忽然传来了响动声。
某个不久前,被咬断了气管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