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疤
她神一般的直觉让我很是张惶。
肖从离我很近,几乎是贴着我,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
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唇角微微地上扬,似乎也在等待我的答案。
但相比起汪芊芊,他更多了些看好戏的成分。
察觉到他的意图,我恨恨地瞪他一眼,随即对着手机扯谎:“不是。”
“这样啊……”汪芊芊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望,“那我去找小越吃饭了,咱们明天早上见!”
“好,明天早上见!”我开开心心地答应,挂了电话以后立刻变脸。
“汪芊芊要过来,我得赶紧走了。”我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要没有这通电话,被她撞见我跟肖从在一间房里,还可以用其他理由搪塞过去。但都被她听出来我在睡觉了,到时候她肯定会想多。
“你等一下。”肖从却没我这么着急。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手机,“我给程墨打个电话,让他送你回去。”
肖从人在这里,程墨肯定离得不会太远。
“你打吧,我去楼下等他。”我不敢在这里久留,生怕汪芊芊会在下一秒过来。
然而我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我正准备开门,门铃就响了,吓得我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我退回房里,让肖从去问问是谁。
肖从走到门边,问:“谁?”看着的却是我,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
笑你个大头鬼啊!
我恶狠狠地瞪他。
要不是怕闹出的动静太大被外面的人察觉,我早就上手揍他了。
“你姐!”汪芊芊甜美清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或许是当着肖从的面不用继续伪装,她的声调里还有那么一些些的泼辣。
我急忙往卧室里躲,还不忘把门带上。
卧室的格局很简单,除了连带着的浴室以外,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大衣柜。
我把衣柜的门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很适合藏人。
我想都没想,直接钻了进去。
隔了好几层的屏障,我只能听见外面两个人在说话,至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突然,卧室的门被人推开。
“我说肖从,你这房里该不会藏了人吧?”汪芊芊笑嘻嘻地说。
我心头一紧,吓得屏住了呼吸。
“我以为你会将心比心,少八卦一点别人。”肖从的声音冷冷的,透着些许不耐烦。
“床上的被子皱巴巴的,所以你刚才是睡觉了?”汪芊芊问。
“怎么,我不能睡觉吗?”肖从反问她。
“能,当然能。”汪芊芊笑得打颤,“我来之前刚给颜夏打过电话,巧的是,她也在睡觉,你们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她这明显话里有话,我脸上的热度再度升起,双手把膝盖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看完了没有?完了赶紧出去,我还要换衣服!”肖从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像恼羞成怒。
“急什么?浴室还没看呢!”汪芊芊说。
紧接着,我听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变远,又重新靠近。
“还真没人啊?”汪芊芊似乎十分遗憾,“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用?”她又开始埋怨肖从,“人家要走你就真让她走啊?就不知道留她一起吃顿晚饭么?”
“行了,我要换衣服了。”肖从强行把她赶出去,锁上了房门。
我听见他走到了衣柜前,将衣柜门一扇扇地打开。一直到最后,才到我躲着的这一格。
“不闷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向我伸出了手。
我摇了摇头,身体没有动。
“等你们走了我再出去。”
万一待会儿汪芊芊又闯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随便你吧。”肖从没有勉强我,转身进了浴室。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先前的那一身衣服。
“哎——等一下!”我叫住他。
“嗯?”肖从转身,疑惑地看我。
我手脚并用地从衣柜里爬出来,握住他的胳膊,将他转了个面,背对着我。
他这衣服大概换得挺急,衬衫的一截后摆露在了裤子外面。
“怎么了?”他问我。
“你站着别动。”我吩咐他,随即把那一截布料拉高了一些。
因为我的动作,肖从的后腰露出来了一段。我无意之中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他的腰侧多了一道粉色的疤。
当初他被曲凡带人揍断胳膊和腿,我照顾过他好一阵,也见过许多次他的身体,很确定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一道疤。
而且这疤也不像是被人打伤的,更像是做了手术后缝合留下来的。
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爸身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疤。
更凑巧的是,他的那个换肾手术,也是在近乎相同的位置开了一道口。
莫非……肖从也做了肾移植手术?
可是,他的身体一直挺健康,也没听说肾脏有什么毛病啊……
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中。
难不成是……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一切的一切,全都能够对上了。
我无意识地捏紧了他的衬衫,力道大得指甲都陷入肉中。可掌心这一点点的刺痛远远比不上心脏的抽痛,我咬紧了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才勉强阻止了眼泪的上涌。
“颜夏?”大概是我半天没有动作,肖从终于再等不及。
他的声音让我从梦中惊醒。
“嗯。”我无声地吸了两下鼻子,手忙脚乱地把他的衬衫下摆塞进西裤里。
“好了。”我故作轻松地说,“你快出去吧,别让芊芊等急了。”
我背对着他,快步走到衣柜边,重新钻进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肖从没在卧室里继续停留。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着他把卧室的门关上,听着他和汪芊芊在外面说话。
直到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直到一切重归平静,我才放任自己大哭出声。
我背靠着衣柜,将脑袋埋进腿间,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不断地往外涌。
“笨蛋……笨蛋……肖从你这个笨蛋!”
我大声骂道,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感到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