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等待麻药上劲的时候两个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两个人要么就是一方攻击一方沉默或者相顾无言。
沈淮把棉签轻轻怼进江忆的伤口里，“这样疼吗？”
“不疼。”
得到肯定的回答，沈淮就开始正式缝合。
江忆感受得到针把背后的伤口缝合起来的声音，但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对痛觉本来就不敏感。
“其实我本身就不太能感觉到疼，不用浪费麻醉。”
她直接把脑海里想的话说出来。
或许是麻醉的作用让她觉得脑子有些迟钝，浑身的观感也在退化。
“避免你哭我还要抽空给你擦眼泪。”
沈淮的话凝聚在她的脑海里，沈淮说会给她擦眼泪？是这个意思吗？
“那如果我哭了你会吗？”
“什么？”
“给我擦眼泪。”
沈淮专注手里的动作，试图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等不到回答的江忆又问了一遍，“如果我哭了，你会给我擦眼泪吗？”
“会。”
回答完沈淮换了口气接着说，“这种情况下，我会。”
江忆轻笑，“这几天好像是我们这么多年难得平和的对话，说的话也抵得上以前那么多年了。是吧，哥？”
她也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被这片刻的患难之情蒙蔽双眼，换做是谁沈淮都会这么做。就算他再怨恨自己就看在自己是他同胞的份上沈淮也不会对她弃之不顾。
这是他的大义精神，江忆也希望是私心，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认清现实。
沈淮把一侧的伤口缝好，还差另一侧伤口的时候出言回应：“你就这么喜欢做我妹妹？沈敏学还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
江忆看着地上的杂草，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事实吗？吕思和沈敏学难道不是夫妻吗？我难道不是吕思的女儿？还是你不是沈敏学的儿子？”
沈淮开始缝合另一侧的伤口，女孩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嫩光滑，看得出是从来没经受过这样的风浪，所以衬得那两三道伤疤格外惹眼。
“江忆，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在不在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江忆接的很快。
束缚她的从来就不是所谓的户口，所谓的身份。
本来以为沈淮不会再接她的话，江忆已经缓缓闭上眼睛，莫名的困意在袭击着她，已经两三天没有合眼了。
兴许是麻醉的作用让她觉得很累，浑身的酸酸的。
“嗯。”
沈淮从嗓子里挤出这一个字。
他认同江忆的话，就算不在又如何，他不能跨过去的不仅仅有自己的心魔，还有她不能接受的现实。
“好了。”
沈淮把线头打了个漂亮的外壳结，“等半月后拆线。”
“谢谢。”
江忆扭头的时候沈淮已经背过身去整理医药箱，想必是怕她整理衣服的时候面对他会尴尬。
把衣服穿好，顺势把那张绿色的单子披在身上，“我好了。”
沈淮点头，两人并肩往帐篷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月亮在天上呈月牙状，江忆刚刚医治在回想白天男人给她的布包。
“沈淮，附近有能打电话的地方吗？”
“怎么了？”
他停下脚步看她。
“在废墟里的那个病人不在了，托我给他家里带几句话。”
江忆看着月亮周围略显暗淡的繁星缓缓开口，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沈淮，你说人去世了真的会变成大自然中的一部分吗？一直看着那些牵挂的人，默默守护他们。”
她盯着月亮旁边的一颗小星星认真的发问。
沈淮看着她不假思索地开口：“倒不如趁在身边的时候好好守护，那种虚无的守望有什么用。”
江忆看着那颗忽明忽暗的小星星直到消失不见，“有希望总是好的。”
沈淮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仰起头修长的脖颈，脑海里出现那个冬天一直围着她脖颈的白色针织围巾。
从前他们没有搬家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时候，吕思就常常早出晚归，没有人知道她干嘛去或者去哪儿，独留年幼的江忆在家。
有次他放学回家，照例够门口树上高处的树枝，隐约看见他们家二楼的窗户上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凑近看上面印着一双小小的手，在不停的拍打着窗。
因为天冷里面玻璃里面很快就升起一层雾气，他确定是江忆在恍惚的后面。
意识到情况不对，但他因为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办，赶紧回去叫正在做饭的李纤。
他们赶出去的时候小江忆已经把二楼的窗户打开，露出圆圆的脑袋。
看见他们伸出手朝他们摆着：“阿姨，沈淮哥哥。我好饿。”
他妈妈也被吓的不轻，赶紧柔声哄着她，“小忆，你赶紧从窗户上下去，打开你们家大门出来到阿姨家里吃饭。”
小江忆晃着脑袋，声音糯糯的说道，“我们家的门我打不开。”
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出声劝阻，“你赶紧下去，今天我们家有你喜欢吃的小蛋糕。我站在你们家门口等你，教你怎么开门。”
小江忆一听就来了兴趣，伸手去够打开的窗户，身体出去半截，站不稳的话随时有坠楼的危险。
“你别管窗户，快下来，不然蛋糕我都给吃了。”
他耐着性子哄她。
最后江忆也乖乖下去，李纤也感激你让他去江忆家门口等着。
教她把门锁打开吼人几乎是冲出来的，直接冲到他妈妈身边抱着大腿撒娇，“阿姨，我能吃两个小蛋糕吗？”
李纤拉着她的手回他们家，沈淮跟在后面呼了一口气把江家的门给带上。
那天江忆在他们家一直呆到很晚吕思还没有回去。
她也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注意力很快被李纤手里的白围巾吸引，小声的问：“阿姨，我能看看吗？”
李纤顺势把围巾戴在她脖子上，“当然啊，这是阿姨亲手织的，如果你喜欢阿姨也给你织一条好不好？”
“真的吗？”
收拾碗筷的他看见小小的人儿眼里透出惊喜的光芒，忍不住在心里轻笑，顺便感叹一句，真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