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王濬楼船下益州!
只不过那是“钟山”,不是“牛首山”。
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说是哪座山,那特么就是哪座山!
对方话音刚落,小陈便答:“有了!”
慷慨而立,中气盈胸,激荡之气勃发!
清亮的嗓音传得整栋楼都可以听得见!
“牛首山怀古!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阙萧萧芦荻秋!”
满楼惊诧,寂静无声!
王浚的战船从益州出发,东吴的王气便黯然消逝!
千丈长的铁链沉入江底,一片降旗挂在石头城头!
这几句!
怎么听着都像是“指桑骂槐”之作啊!
什么叫“金陵王气黯然收”?
什么叫“一片降幡出石头”?
以你陈十一郎的意思,便是你一到金陵,金陵所有的人都要向你望风而降了?
这叫什么话!
这几句在场所有的金陵人听了恐怕都不会高兴!
还没等金陵十友发话,楼下一楼的人也生气了:“陈兄弟‘一片降幡’什么意思?”
说话的人既不想听小陈讲故事,也不想听小陈吟诗,却也被朋友们逼着“众筹”了小陈的门票钱,当然老大不乐意。
现在听他出言不逊,自然更加不快。
“没什么意思,”陈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冲楼下道:“诗中所言,毕竟我陈氏也经历了一模一样的一次。”
千言无语不消说,小陈的家庭背景,只消这么一句,别人就哑口无言了!
对啊!
小陈虽然是第一次来金陵,是外地人。
可金陵毕竟是陈朝乃至六朝的都城。
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又不是只“黯然收”了这么一回!
陈朝后主末年,隋文帝发兵五十一万八千人,晋王杨广(隋炀帝)节度,分进合击,直指陈朝都城建康!
杨广由六合出发,秦王杨俊由襄阳顺流而下,清合公杨素由永安誓师,荆州刺史刘思仁由江陵东进,蕲州刺史王世绩由蕲春发兵,庐州总管韩擒虎由庐江急进,吴州总管贺若弼、青州总管燕荣也分别由庐江与东海赶来会师。
大军一触即发,陈军措手不及,长江天堑被一举突破。
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那一次,也是“金陵王气黯然收”。
南唐后主李煜,“金陵王气黯然收,一片降幡出石头”。
朱棣靖难之役成功,建文帝“金陵王气黯然收,一片降幡出石头”。
太平天国覆灭,湘军入城时,“金陵王气黯然收,一片降幡出石头”。
哪怕到了现代,蒋家王朝覆灭时,还是“金陵王气黯然收,一片降幡出石头”啊!
凡是以为长江天险牢不可破的,无一例外最后都吃了大亏。
可是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就好像对前人的失败置若罔闻一样,依然执迷不悟——
只能说,长江啊,母亲!真的很具有迷惑性!
小陈叙述的,只是一件具有普遍性的事情。
这几句诗,金陵人无论是谁,连同向小陈出了题目的“金陵十友”,听了都会不舒服,可是小陈“杀敌一千”,也“自损了八百”,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抛开这些不快之后,就要承认陈十一郎此作,又当是一篇“传世之作”!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一联,令人感慨万千,大大开拓了诗的境界!
细思之下,韵味无穷。
当然啰,这首名作的作者依然不是小陈,而是长庆二年——
嗯,作者是“长庆四年”、沿长江东下途经湖北黄石西塞山的刘禹锡,原诗应为“西塞山怀古”,西塞山也是东吴在内的六朝一直以来的的军事要塞。
牛首山虽然并非要塞,但是从东晋以来,也是作为王朝的“双阙”,兴亡也都伴随着王朝的始终,小陈改了原诗一字,也算贴合,只是季节不符合而已。
诗人嘛,为了押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双阙”指古代宫殿前两边高台上的楼观,晋元帝南渡之后,想在都城的正南门宣阳门外建立双阙,以示皇权至尊。丞相王导认为,一来你丫不过是草包皇帝,没啥“至尊可言”,二来政权初创,没钱,也修不起,就糊弄司马睿说,皇上您看牛首山双峰对峙,“天阙也,岂烦改作!”虽然司马睿知道王导在忽悠,但是作为司马氏的皇帝,就是这么没牌面,只能“惊喜”说:哎呀丞相说得对呀!
这故事估计当今天子李隆基听了觉得也不错,所以就在天宝初年把牛首山改名为“天阙山”(划重点!距离牛首山改名字进入倒计时啦!只是出了小陈这时没有其他人知道而已。)
当今天子不仅热衷给儿子们改名字,也热衷于给全国各大景点改名字,甚至年月日也要改名字,比如“开元多少多少年”,而“天宝”就是“多少多少载”,就是这样闲得蛋疼。
有的名字一直延续到后世,有的只出现在天宝年间。(因此本书后文还有许多要提到这些“特立独行”、有的显得很滑稽的玄宗朝“独占尊享名词”。)
刘禹锡“怀古系列”的扛鼎之作,金陵十友之徒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好诗!端的好诗!”金陵十友击节赞赏:“陈郎无负‘神童’之名!叫人好生开了眼界!相较之下,我辈皆是虚度光阴耳!惭愧!惭愧!”
“快!陈郎君快请进吧!”
陈成冲魁梧大汉笑了笑,心道:看到了没?知识就是力量!
光有蛮力,肯定是不行的!
陈成到了二楼,依然面色不善,满眼鹰利之色——
金陵十友都不知道陈成是来寻衅滋事的,见陈十一郎进来,所有都站了起来,连带着二楼上其他金陵土豪,都被陈成盖世才华倾倒,热烈欢迎他的到来。
“怠慢!怠慢!陈郎君渴了吧?快上香茗!”金陵十友招呼着。
陈成心想这就是在大唐会吟诗的好处,人人都要对诗人高看几眼!
到哪里都不愁无人款待!
可是心中虽然得意,他的眼神却一直在人群中搜索!
绍生!在哪!
一圈扫下来,绍生也不在二楼!
小陈并不认识绍生,可是绍生是一个青年人,整个二楼,除了仆役侍从,基本上都是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大叔们看花榜还这么起劲么?)
更重要的,是陈成并没有发现先前下去给刘昭阳送纸条的那个人!
可是自己明明看见此人进了水阁,也没有再出来啊!
不在一楼,也不在二楼,那只能说明——
这人和他的主人绍生,都在三楼了。
端坐钓鱼台,看小陈我演了半天的好戏,恐怕早笑开了花了吧?
婉拒了金陵十友送上的黑乎乎的茶饼汤,陈成问:“上三楼需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