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有什么东西垮掉了

谢予安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头隐隐的疼，但他觉得心里更难受，就像整颗心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似的。

他没想到秦笑语会打电话来催着离婚，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他直到接到电话前的一分钟，都觉得秦笑语只是在跟他闹脾气，发生那种事，他允许她闹一闹，发一发脾气，但他更希望，她闹过之后仍然会回到他身边。

这几天，每到下午五点半，没有应酬的话，他总会下意识地拿起钥匙准备回家，可等他坐进了车里，才记起来，他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然后，他就总是会想起，秦笑语在家里的样子，她有些幼稚的笑容，她坐着看电视的样子，她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她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的样子……

他甚至好几次都无意识地拿起手机，拨出了秦笑语的电话，或者在微信对话框里编入了内容，但想起她没有再在家里等着自己的时候，又失落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他已经没有家了，在没有一个女人在那里等着他，心心念念地等着他回去吃饭！

谢予安晃着脑袋，这地球离了谁都能转，一个秦笑语而已，有什么可留恋的。

在窗前长久沉默过后，谢予安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给律师打了电话过去。

“李律师，马上给我拟一份离婚协议……对，我把要求发给你！”

他坚信他能戒掉秦笑语，长这么大，还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谢予安喘了气，稳定心神坐下来，开始列要分给秦笑语的东西，毕竟年纪轻轻就嫁给了自己，从没有出去工作过，离开了他生活怕是会有困难。

她总喜欢出去跟闺蜜逛街，每次大包小包的，以前都是宋磊或者家里的司机去接她，现在要赶车恐怕也不习惯，所以还得给她一辆车。

光给车也不行，她还没有考驾照，还得配个司机。

她跟父母闹翻了，离开了他想必暂时也回不了家，没有住的地方，他们住过的别墅就留给她住。

可是别墅里市区太远了，她要是上班的话来去不方便，还是市中心的公寓更适合……

谢予安边想边列，边列边改，最后给律师发了整整两页东西过去。

第二天下午一点钟，秦笑语接到了谢予安律师的电话，盛夏的天，偏偏今天阴了下来，好像温度也跟着低了几度，还吹起了凉风。

秦笑语打车来到了约好的咖啡馆，这咖啡馆就在民政局对面，事情在这里谈妥了，立马就能上对面去拿证。

秦笑语看了一眼对面，悲凉地笑了笑。

谢予安手下的人，跟他一样严谨，面容严谨淡漠得就像他身上的西装，他一分钟没让她多等，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秦小姐你好，我姓李，是谢先生的代理律师，全权负责你们的离婚事宜。你先看看文件，谢先生说过，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律师边说，边拿出一叠一叠的文件依次在她面前排开。

秦笑语有些傻眼地看着这些文件，上面标题醒目，分别是谢予安的动产、不动产、银行基金、公司股票、个人存款，以及海外房产、名下的名车、名表，所有的都已经做好了公证，谢予安已经签上了名。

还有一份离婚协议，谢予安也已经签好了名字，旁边空着的那两行，是她该填写的地方。

秦笑语直到谢予安身价高，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以文字记载的内容，一时有些恍神。

李律师在旁边尽责地提醒她：“秦小姐，这些文件谢先生已经都签好了，你只需要签上名字，就能得到这里面的一半财产。”

“一半？”秦笑语皱着眉头看着他，目光清澈。

李律师以为她嫌少，提醒道：“秦小姐，一半已经不少了，这里面很多都是你们的婚前财产，谢先生都拿出来分给你了，他还另外补偿了一些……”

他正要把谢予安亲自发给他的内容指给她看，秦笑语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我跟谢先生已经谈过了，这些东西我都不要，可能要麻烦你重新拟一份离婚协议。”

她知道谢予安给她这些，是想补偿她，可她当初是因为爱他才愿意嫁给他，而她的爱情，是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的。

她嫁他心甘情愿，现在输了感情也心甘情愿。

谢予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律师正在游说不肯签字的秦笑语，秦笑语好像已经听得不耐烦了，皱着眉头不言不语，也不跟他交流。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她轻轻低着头，肩膀薄薄的，脸小小的，锁骨深深陷了下去，才几天不见，她竟然瘦了一大圈，乌黑的头发微微遮住她的脸，显得毫无生气。

谢予安攥了下拳头，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秦笑语也许还在无忧无虑的上学，她也许已经硕士毕业了，也许已经考上了博士，她学习很好，书香门第，一家子都是搞学术的。

他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不知道自己对秦笑语是愧疚还是其他什么情绪，克制住过去抱她的冲动，稳了稳心神，慢慢走了过去。

秦笑语听见脚步声，转头用漆黑的大眼睛看着谢予安，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就像是看着陌生一样，淡漠又冷清。

谢予安的心又是一疼，就像要生离死别了一样，眼睛竟然也开始发烫，差点脱口而出叫出了她的名字。

而秦笑语眼中的谢予安，依然跟以往一样，高档的西装，平整的领带，挺括的衬衣，精致的袖口，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他的气度不凡。

他对着自己张了张嘴，平静无波地对她说：“秦笑语，给你就收下，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对前妻无情无义。”

秦笑语不敢再看他，生怕自己不争气的又哭出来，垂着眼倔强地说：“我也说过了，这些我都不要，这都是你们谢家的财产，跟我无关。”

她语气坦然，倔强的挺着背脊，声音有种他从未听过的冷漠，这种态度让他觉得有点难堪。

于是，示意李律师拿出另外一份递给她，说道：“这是我的底线，你要是还不肯签，我就认为你不想离婚。”

秦笑语又看了看这份新的协议，谢予安大方的分了她五十万现金，留给了她两处房产，给了她一辆车，还配了司机，另外还有5% 的集团股份。

除了那个现金外，秦笑语对其余的价值没有具体的概念，但一看也知道这确实是谢予安的极限了，他好歹家大业大，不分点给前妻会被人指责小气。

于是，她说道：“不要司机，不要车，同意我就签字。”

她连自己能不能养活都还是未知数，还给她配个司机，跟为何不吃肉异曲同工。

谢予安略一思索，忍不住劝道：“有车，你出行方便些。”

这次轮到秦笑语不耐烦，“那你到底要不要离婚？”

谢予安差点脱口而出说“不要”，可临到嘴边又变了，“好！”

秦笑语这才拿起笔，把那一项自己划掉了，然后干净利落地签了字。

看到她利落地收笔，谢予安心里“哗啦啦”的一阵，感觉有什么东西垮掉了，砸得他心跟着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