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此间有小涧,清流熠熠,一条明亮的溪水潺湲流缓过竹林间,青林间伫立一圆竹小阁,阁间有古筝“铮铮铮——”轻乐流缓,但食指与中指间颇有掸挑的轻乐余声使得正支古筝之乐多有活泼迢迢。
菱盈跋涉上这片竹林的时候,脚底已酸疼与疲惫。她无法描述自己自离开那片皑皑覆雪的挪亚雪域,如何就跋涉、颠簸到了这片青翠之境。
仿佛间,季节已更替了亘古,这里仿佛到了另一处人间。
在出发之前,她操作了飞船内所有的电源与通讯设备,但电源一直供应不足,处于缺电状态,飞船也开不了了,通讯设备无讯号,她已是弃了飞船出来寻找大家。
忘记跋涉了多久,她颠簸跌进了这个青翠之境。
知有浣溪,与一条青石,菱盈轻佻跨过一畦田埂,跳上前去。脚落处青石轻溅起轻水,青石噙有浅水,想是饮水的野鹿或山羊溅湿的。
青石又宽又长,菱盈就在干燥的地方扫了扫后坐了下来。
她想浣洗双足,洗掉尘垢与疲劳,再说了,她烫红了脚,索性穿上鞋子跋涉出来的,脚底有轻泛的红印、酸疼,这个时候,她脱掉了羽绒短靴,释去袜子,一双白嫩的脚丫露了出来,她检查脚底,见只是左足起了一个水泡,其它都无大碍。
她正要把双脚伸进溪水的时候,有一双水牛角伸了出来,接着是“吽吽吽——”呜咽的牛鼻子,“老道浣溪洗白纱,林间觅水逗燕雀——”吟罢却是一阵清脆的笑语,响在这青越的竹林间,伴奏古筝仙乐,好似一阵古朴的古风迎面吹来。
菱盈首先为一双牛角怔了一下,见是一伶俐的少女,眼睛锃地亮了一下,又是一阵清脆的吟乐、笑语,心里懵地有所振动,见青衣柳袖少女睁着一双活气活现的凤眼睇自己。
菱盈开口打了招呼,“竹林间,清水浅浅,姑娘可是浣纱牧牛呢?”
“我与师兄浣溪、炊烟林间,闲罢奏乐、弈棋、吹笛,隐没这轶世的林间已有百年,不知外面的天地与气候,不知你是怎么到了此处?”
“沿这山涧走来的。”菱盈说着,不顾得回头多看少女一眼,就把脚伸入溪水里了。
“我的青牛饮水——才带着我到这儿的……”
姑娘想说些什么,又咋舌觅了嘴,沉默了。
“我叫菱盈,你呢?”
“剪兮——木剪兮!”
“好的,木姑娘……”
菱盈觉得溪水清凉,好一会儿了,也舍不得把脚伸出来。
“你洗好脚了没,就随我见师兄去!”
“我为啥一定得见你师兄呢?”
“你一会会起红疹的。”
“什么?”
当菱盈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木剪兮递上一条白纱,“赶紧擦净你的脚吧!”
“你怎么不早说!”菱盈整个人儿都要跳起来了。
“你脚儿伸进去得太快,我哪儿有功夫跟你道个一二……”
“随你吧!”
这个时候,菱盈的脚丫还好好的,就是脚底的红印子也不疼了,她刚还嗔怪木剪兮多事的时候,脚踝处起了一个红疹,接着又起了一个。
“快、快、快!你家师兄的药箱子赶紧地——提来。”
“笛音深处——演奏的人正是师兄。”
“甚好——甚好!”
菱盈的脚起了症状,都起红疹了。
走进了竹寮,木剪兮搬来一个竹凳子,“快坐下,我知会师兄去!”
“快点啊!”
红疹并无流脓症状,这是菱盈庆幸的。
不一会儿,一戴着巾冠,穿一身长褂,腰系一流苏玉佩的青年人被领了出来,他指尖还端着那把纤细的古筝,想然是刚刚被打搅了清净,被有意喝出来的。
男子见了菱盈,瞅了起疹的脚丫,知了症状,本来面色无惊的情绪中起了波澜,“姑娘莫慌,我随即研制治疗的草药,一敷上马上见效。”
“还要等你研制——”菱盈沮丧极了,以为这位师兄的百草箱一搬出来,自己的红疹马上就好了。
“姑娘莫慌,及铃儿草师兄种着呢!”
“如此就好。”
不一会儿功夫,石蛊和着泥汁和了满手。青年人唤了师妹过去,叮嘱了几句,木剪兮就搬着石蛊过来了,自己动手,不介意泥巴与青汁,在菱盈脚上和了一通。
忙了几个回合,答复道,“您今天就暂且在这儿休息下来了,闲暇可以下下棋,捣捣花草,就是别走动得太厉害了,明早洗掉泥巴和及铃儿草的青汁,你脚上的红疹就康复了。”
“有这么神奇!”菱盈不知是放心,还是该担虑些什么。
青年人看见了菱盈的波动,道,“我们是静暇、修身养性人家,你尽管住下,没有灵异、没有迁古、不科幻、不惊悚,此间就我杜牧与师妹木剪兮二人。”
“没——没别的意思——”
倒是菱盈开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自己的心思被如此洞悉与明察秋毫般,就此间最不痛快人心。她牵强地陪了陪笑,道,“如此甚好!”
师妹洗石蛊去了。
杜牧观睨了周遭一会儿,道,“来者是客,请随意。”
接着就拂袖扬长而去了。
客间,两张竹椅,一长条木桌,桌案上摆放着两式棋具,一两用棋盘,边上至黑白围棋子和一盒中国象棋棋盒。
幽远处,又有袅袅的笛音戚戚艾艾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