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青芒的海岸，雾色很远。海滩上一石头二层小筑，院子是建在磐石上的一堆姹紫嫣红的花园。

“外公，它这样就算存活了？”

“早间施点肥，你要是不能亲自来，我来帮你浇肥吧！”

“几天能开花呢？”

“这个要看季节，景姝啊，等待一株玫瑰开花那都是要有耐心的。”

“知道了，外公……”

“外公老了，也就只能给花浇浇水、施施肥，要等花期你就要自己数时日了。”

“谢谢外公——”

景姝又宠溺地蹭了蹭外公的羊绒大衣。

沿海都有季风，自退休后，在这里日子过得久了，健硕的老人总喜欢穿一身厚重的衣服。

老人脸色红润、体格健硕，喜欢晨间沿家门前的海岸跑跑步，一身灰白色的羊绒大衣，衣领是一件褐色的中山装，全暗灰的裤子，从精神、气色上很难看出三年前患过严重的阑尾炎，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已经手术成功，切了七分之三的阑尾，大小便都不能随意走远门。

所以，他也就索性守着这花间，在这海岸与花花、草草打打交道，在不远处有一个报栏、一张藤椅，他就坐在那儿，读读每日的晨报，生活简单而井然有序。

“都要亏外婆照顾老人家照顾得好！”

母亲的街坊邻居家的长话家常时常这么说。

晨间，都有芹菜、豆泗、一碗粥。外公是海外闵航学院的教授退休，住在年间的这筑海岸小阁楼，每月有丰厚的退休金，日子过得久了，也就习以为常。

景姝念念不忘那一片童年留给自己的姹紫嫣红。

“外公，莉滨老师说是花儿要自己种、自己养、把握花期，等到立夏之前，把玫瑰开放的九朵花苞送到她的办公室案前，或是交到她的手中。”

“你们的老师真是很狡猾，一个学生送她九朵玫瑰，班上有十几个数落了花瓣的学生，那她可能收得上百朵玫瑰花……”

“是啊，外公……”

“她再把花朵送给同事，年轻姑娘都是爱花的……真是暗渡陈仓、水到渠成！”

“莉滨外教是位年轻的姑娘，至于学校里其他的女教师，除了生物老师姚会，其她人都是结过婚的……”

“少妇接受到玫瑰花更是喜上眉梢……”

“外公，我看你的牡丹开得可好看呢。”

“外公退休后研究最多的就是牡丹花的各个品种及其它的栽种……”

“等到立夏之前，玫瑰花您送给外婆吧，你能借我你的牡丹吗？”

“孩子，莉滨外教可没说她要收牡丹花？”

“外公，我就想看看她把花朵送给谁了，九朵牡丹花我能接着看她的处理？”

“孩子，外公栽种的牡丹花是不给摘的。”

“外公，你不也一样钟情玫瑰花嘛，要不你就不会说莉滨外教狡猾了。”

“外公尊圣牡丹花为国粹，终年摘不得的，你若一定要摘，到了立夏自己数了九朵就在我眼皮底下不现的时候摘走吧，还有啊，孩子，到那时候你要确保你的玫瑰开了花……”

“遵命，外公，多谢外公通情达理。”

“这不算得通情达理，真是坏了我的规矩，哎……”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就回过身去，离开了院子。

景姝追随他的身后。

“外公，起风了，快进屋坐坐，我给你沏壶茶吧！”

“说说你妈妈，这么年轻，风湿还患吗？”

“妈妈经常说她不年轻了……但她腿脚还算利落，也就是那一年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治愈腿脚的风湿……”

“在我的眼中，她终究还是我的孩子，能麻利地做好家务终归是件好事。”

“外公多挂虑了……”

“腾洋这孩子学习赶得上吗？”

“外公，腾洋学习一直很用功……”

“难得你久居海外，还偷了闲到澳大利亚来看望远离亲人的外婆和我。”

“外公，你家这座姹紫嫣红的院子一直是我童年里挥之不去的色彩与梦园，所以，外教一命令我们种玫瑰花，我就过来了。”

“好好好——去多陪你外婆坐坐吧！”

景姝搀扶着老人在客厅的案前坐下。

一戴着花色围裙的银鬓老人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碟橙黄色的水果盘。

“闺女啊，这是你外公几天前买回来的菠萝，一直放着没人吃，我也懒得动刀，你来了，快尝尝鲜吧！”

“外婆，你快别那么忙了，停下来坐坐吧！”

“外婆把午饭收拾好了就来陪我家闺女好好聊聊天，好吗！”

“好勒，外婆。”

外婆把水果端至案前放好，看景姝有序地放好茶叶，倒出热气腾腾沏茶的开水。

“小心水烫。”

“好啊！”

老人家留下一个和蔼的笑，就又离开到厨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