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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飞珠其罪

送走卫国公,谢灵雨带着关雎和关刀入启夏门,朝得胜坊走去。只是朱雀大街才走了一半,关刀就不乐意了。

“娘,姐姐刚答应不用马上回去,要在外边玩的。”关雎也眼睛闪闪亮地看着她。

“好吧,咱们去东市逛逛。”谢灵雨觉得女儿虽经常一副大人样儿,处理起事情干净利落,到底是小孩贪玩。其实关雎是惦记着不能入宝山而空手归,到了这普天下最是繁华奢靡的地方,哪能不见识见识?

豪家沽酒长安陌,一旦起楼高百尺。长安东市多贵人,商铺林立,酒肆茶楼,应有尽有。关刀一手拿着串糖葫芦,边啃边冲进一家卖武器挂饰的店,店里的诸般武器均镶嵌炫目的珠宝,只能当挂饰用,没有杀伤力的。关刀只看了一下就没兴趣,拽着她们进了“第一楼”,关刀倒不是像关雎提前做过攻略,知道哪有好玩的好吃的,他只是觉得第一就是好的,所以非进去看看。谢灵雨戳了一下关刀的额头,“你倒是会挑,这第一楼可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了,我们这会子来早了,不然可能都没位子。”

三人要了靠窗的位子,关刀搬了张椅子到窗边,站在上面巴着窗户往外看。晚照跟煮鹤站在他旁边。谢灵雨要了一壶“君山银针”,一碟胡麻饼,一碟琥珀糖,一碟金线油塔,一碟枣沙花点,外加四色干果。

“斜对面就是咱家的绸缎庄,这是你曾外祖母留给我的,这几年也顾不上,但进项还是不错的,如果京城日子无聊,我们就把家里这几家铺子整一整吧。”谢灵雨扔了颗梅子进嘴里,“要不是你爹爹被皇上召回来,我才不要回这破地方。”关雎看母亲心情有些低落,知道她是想起往事了,捏着她的手说,“我刚好是有好点子哦。刚看阿蒙逛街的样子我就想到了,这一路上都没有小孩子喜欢逛的店。我们可以开一家专门卖小孩玩器的店铺,想来应该不错。以前您给我们做了那么多好玩的东西,让人照着做了卖?”

关雎小的时候,谢灵雨给做了许多玩具,虽然只是小餐具,小刀剑,小车小马什么的,但已经比别人好上许多,到了关刀出生,关雎就有意识地把她往僻路上带,“如果弟弟自己有张小床他一定很开心”,“娘,给弟弟的小椅子装上轮子好不好,我推他出去玩”,最后的最后,关刀小的时候有婴儿车坐,学步的时候有学步小推车,各式玩具不说,现在他甚至有一套磁力片。关雎觉得吧,穿越了,先把小日子过好再说,至于什么炼钢造炮,指点江山,想想就好了,不是谁都能能成的,除非带个高科技园区空间。

谢灵雨兴致也来了。“我回去整理整理,还可以再琢磨一些其它的,店面的话,就用绸缎庄?一会儿去看看。去燕,我们在东市上有几家店?”

去燕想了一下,“您的嫁妆铺子总共有八家。太夫人给您的四家,就在这锦绣街上,连成一片。两家打通了做绸缎庄,两家分别做香粉铺子和书坊。另有两家在似锦街上,做的当铺和钱庄,靠近东湖的绣口街上,也有连着的两家店,做的米店和药铺。”

“就先去绸缎庄看看吧。”关雎望着谢灵雨。

“听我雎儿的。”正想喊关刀下来,却看到他在椅子上跳,“打架了打架了。”谢灵雨走了过去,关雎握住挂在腰上金蛇鞭,走到晚照旁边。

顺着关刀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就在十字路口,打架两人均着华服,其中着白色锦袍的少年出手狠辣,专挑脸上打,嘴上还说着,“都说打人不打脸,可你自己找打,爷不成全你都说不过去。”旁边有着急的随从,明显是挨打一方的,想上去帮忙又不敢。锦袍少年抬脚一踢,直接把人踹到第一楼门口,两个随从冲过去扶起被打的人,楼里也有人冲了出去。锦袍少年右手往上一抬,身后的随从赶紧把扇子放他手上。锦袍少年“啪啪啪”打着扇子,冲着掌柜的说,“怎么着,还不赶紧给你家表少爷请大夫去?”

被打的第一楼表少爷被扶起来,他躺地上时就看到二楼窗口有个红衣小孩在那模仿锦袍少年的动作,左勾拳,右勾拳,哼哼哈嘿,还一脚踢出窗外学完全套动作。刚被扶起来,又羞又恼,用袖口擦了下巴上的血,右手一甩,一颗钢珠朝着关刀门面而去。关刀反应很快,在谢灵雨跟晚照出手之前已经避开,却忘了自己一脚腾空在窗外,重心一歪,直接摔出去。关雎想都不想,跟着跃出窗户,金蛇鞭朝关刀卷过去,嘴里喊着“阿蒙别怕。”金蛇鞭刚卷住关刀的腰,关刀已经被飞跃过来的锦袍少年接住,关雎轻轻落在他身边。在他们救关刀的时候,谢灵雨也没闲着,一看女儿跟着跳下去,知儿子没有危险,抄手接住钢珠,直奔行凶人而去。关雎刚想从锦袍少年手上接回关刀,就听身后一声惨叫,振聋发聩。谢灵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那被打成猪头的人旁边,抓住他的右手,反手一拧,生生给折断了。站在锦袍少年身后的江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嘟囔着,“真残忍。”

关雎面不改色,说了句,“还好,粉碎性骨折而已。”关刀却在锦袍少年怀里闹腾起来,“我要自己报仇,娘,我要自己打。”

锦袍少年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别一气儿打完,等他好些咱再接着打,现在他疼麻木了,再打没意思。”关刀偏着头想了一会,似乎在考虑这话对不对,最后同意了,“好吧,不过你要陪我来,一起打。”后面的野桥看着这三个人,怎么这么和谐呀?一样的无良。

关雎也踮起脚尖摸了摸关刀的脸,“阿蒙别怕,等他不疼了咱打断他另一只手。姐姐抱好不好?”关刀到底年幼,从上面直摔下来,虽然没伤到,关雎还是怕他受惊。

关刀却不让她抱,伸开手冲着关雎后面喊,“娘。”谢灵雨接过关刀,跟锦袍少年道谢。关刀紧紧搂着谢灵雨的脖子,见到娘,想到掉下来的感觉,还是怕了。这时,关雎听到后面有人低声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她马上推了一下关刀,“大声哭。”关刀本就是见了娘想撒娇,闻言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其气势与穿透力绝不亚于刚被折了手那位的惨叫。

“快,快帮爷将这泼妇拿下。”断了手的猪头脸看到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尖声大叫。扶着他的家丁也跟着吆喝,“她无故伤人,断了我们九公子的手,快把她拘起来。”

领头的人理都不理,直接走到锦袍少年面前行礼,“下官东市巡检程光,见过璐郡王。”五城兵马司由都指挥使统管,下设东西南北城指挥使,各领巡检若干。

“免礼。”听到锦袍少年跟东市巡检的对话,谢灵雨朝他看去,果然不意外看到一双熟悉的丹凤眼,不禁微微一笑。璐郡王对东市巡检说,“按说往常只要有打架闹事,大家都会觉得是我不对,但这次错的还真是贾九公子,暗杀稚龄小儿,真乃吾辈之耻。”

东市巡检转向谢灵雨,刚想询问,却听谢灵雨开口,“这位大人,妾身要告状,是在您这儿受理,还是要去找京兆尹?”东市巡检斟酌了一下,回道:“如是一般纠纷,下官可以调解,但无权审案。”

“这位叫什么,贾九公子,用钢珠袭击我儿,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无端谋命,岂能纵之?”谢灵雨张开左手,掌心躺着颗钢珠。谢灵雨不知道,但在场的人大半都知道,这是贾九公子惯用的暗器,很常用的。

“告官?爷怕你?”贾九公子猪鼻子朝天,“小娘子你可得想好了,别到时后悔,给爷舔鞋底都未必好使,不过……”猥琐的眼光扫过谢灵雨母女,“要是母女一起上的话,倒可以考虑考虑。”这话惹得关家母女大怒,只是她们尚未动手,璐郡王已经冲了上去,很欢乐地迎面一拳,这力度跟刚在十字路口打架完全不同,直接打掉八颗牙,“姓贾的,赶紧捡了你的狗牙,看能不能接回去。”贾九公子满嘴是血说不出话,手指颤巍巍指着璐郡王,仰头晕倒。

璐郡王回头对谢灵雨施礼,“姨母安。侄儿维护不周,姨母受惊了。”谢灵雨赶紧回礼,“郡王多礼了,妾身感激不尽。容妾身将事情稍作料理,再与郡王叙话。”

“姨母请便。”璐郡王退到一旁。贾家的人心知不妙,这璐郡王对他嫡亲姨母都没这么乖巧过,这妇人到底是谁?

“晚照,你叫上晴空走一趟,跟京兆尹把实情说说,到底是父母官,应该为民做主吧?”谢灵雨把钢珠交给晚照,看都不看贾九公子那帮人,带头朝绸缎庄走去。

璐郡王也吩咐了一句,“江路,你也跟着去,跟胡图说,爷是证人,他要是想爷了,爷可以随时上堂作证去。”江路也随着晚照应诺而去。璐郡王便追着关家母子,也进了绸缎庄。

这边贾九公子被抬进了第一楼,一群人乱哄哄的,有的去请大夫,有的回府禀告,好不容易把贾九公子给弄醒,其实也就是断手豁牙,重的内伤倒是没有,急怒攻心才会晕过去。突然少了八颗牙,小厮出了一身汗才算听明白,他家公子让他也去京兆尹告状,“那臭婆娘以下犯上,故意伤害朝廷勋贵,其罪当诛。”

“小的马上去,可这告的是谁呀?无名无姓,京兆尹不会受理的。”小厮硬着头皮说。

“砸,都给过就砸(查,都给我去查)。”贾九公子眼红耳赤,小厮赶紧磕了头跑出去。

过了近一个时辰,小厮从京兆尹府衙回来,正赶上宁国公府的大管家来接伤员,贾九公子被抬在门板做的担架上,刚到了第一楼的门口。

“公子爷,”小厮想死的心都有了,搞不好一会儿他也得吃挂落。

“锅(说)。”贾九公子从担架上撑起半边身子。

“京兆尹胡大人说,永宁侯夫人先递的状子,公子爷意图伤害永宁侯世子,出言……”小厮实在不敢说下去,看大管家瞪着他,干脆跪下,闭着眼一气儿说完,“出言不逊辱及永宁侯夫人,证据确凿,必须听传上堂候审。本案事发过程清楚明了,公子反告永宁侯夫人,则诬告诰命夫人,罪上加罪。”

贾九公子这回真的内伤了,一口鲜血直喷出来。大管家目瞪口呆,“永宁侯夫人,怎么会惹上她?!”自家九公子什么德行,大管家是瞎子吃饺子,心知肚明,说他无辜,不管府里主子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的。这回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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