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八爪出动
孔老爷子走上“花生大讲堂”的时候,关雎提早给京营璐郡王去了信,璐郡王特意赶回来听,真的是听,跟关雎躲在隔壁。他的启蒙先生就是衍圣公,不过没什么人知道,怕大摇大摆走进去“集思斋”会令衍圣公的讲演水平被他不学无术的形象拉低,璐郡王摸摸鼻子在关雎的轻笑中走到了她身边。
揉了揉关雎的头发,“你这小丫头,看我出丑很开心?”
关雎爱娇地笑着,“哪有,我是看到你高兴呀。”
璐郡王摸摸下巴“真高兴?”
“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关雎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他倒了杯热茶,这才说道,“听说京兆尹要判金老板流放三千里。”
“判轻了?”璐郡王满不在乎。
“不是,应该算是判得挺重的,但是这个女人有点危险,我宁愿她终身监禁,起码能掌握住她的动向。”关雎皱眉,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更绝,金老板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璐郡王略一思索,喊来了野桥,“你想个办法,让那个金玉判个终身监禁吧。”
“爷,您好歹给点儿提示吧?”野桥的脸都可以拧出汁了。
璐郡王指了指他的头,“脑子呀脑子,天牢里不是还关着她儿子,我们从北邙山抓回来的匪首?”野桥会意,转身离去。
璐郡王凝神听了一下,隔壁还在聊天,并未正式开始,就又跟关雎讲起另一件事来。“那两个产婆家人被杀,这不是都几个月还没有头绪么?”
关雎闷闷,“是啊,没证据。你可别在我娘面前提起,一点就着,我爹现在每天防着她一怒起来上街砍人。大人跟大人怎么斗都行,她最恨拿小孩子做筏子的。”
璐郡王捧住她的脸在关雎发怒前赶紧说,“这边是没有进展,不代表其它地方没有。你二舅舅不是到杭州任职了么?年前他到地方巡视,在嘉兴县,抓到了一条蛀虫。”
关雎眼睛瞪圆了,“这蛀虫哪家养的?”
“说起来这吴国公府的世仆赖家,真是好本事。他家有个儿子,打小儿就脱了籍,正经的在吴国公府的族学读过几年书。这小子还算是读书的苗子,吴国公府这么多孩子,没一个读出花来,倒是一个奴才,中了举。”璐郡王把关雎拉回身边坐着,抓着小手不放。“大概是知道进士难中,早早捐了个缺,辗转几年后,任了嘉兴知县。”
关雎兴奋了,“我二舅舅抓住的就是他?赖家的儿子?”
璐郡王打了个响指,“没错,虽然贪墨不多,但刚大表哥跟我一起回京,大舅舅应该很快就会给皇帝舅舅,提议整治地方吏治。”
关雎呵呵直笑,这帮人太坏了,这是要让嘉兴知县赶上运动头啊。不过还是有点遗憾,“只是贪墨,不能一锅端真是可惜啊。“这种人家,绝对的百足之虫,光是剪去那些枝枝节节就够烦人的。譬如威武侯府,姨父是知道了姚黄不是好人,可是她的一儿一女,毕竟是亲骨肉,这处理起来就束手束脚,姨母跟双胞胎表姐更是避嫌避到远远的。
“刚留住金玉真是太对了,”璐郡王见不得小未婚妻难受,冥思苦想之下,还真的想出了办法来,“只要赖家不是全家绝迹‘燕雀巷’,这事儿就好办。”
关雎一点就通,“你是说把他们跟北邙山匪首拉一块儿去?”陷害耶,这样真的好吗?关雎到底是现代人的灵魂,她执着于讲凶手绳之于法,但还真没想过他们栽这么大罪名。
璐郡王却不以为然,可能还轻车熟路,“十几条人命随便就敢下手,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比之土匪何如?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关雎被说服了,恶人必须要受到惩罚。“既然野桥经手了金玉,一会儿他回来让他顺便把这事办了。”
关雎滴汗,是我不纯洁了吗?怎么这话听着这么的,别扭。两人商量完杂事,专心听起衍圣公的演讲。
谢大爷的“整治地方吏治”果然被武佑帝采纳,明旨当天就下发各地,吏部刑部户部会同东厂,派出了几队人马往各地而去。除了少数几个人,都以为谢大爷是在博政治资本,不觉得奇怪。但已经知道最有前途的儿子被抓的赖家却着急得很,少了这个立得住的儿子,他家有再多能干的女儿孙女都没用,再等到一个能入仕的男儿知是何年何月?赖家全民投入拯救最出色孩子的行动中去,包括所有打入各府算不得嫁人但实际已经是出嫁女的女人们。
当然,这当中少不了锦姨娘和姚黄。明面上锦姨娘并不曾犯错,只是女儿不争气,锦姨娘被告知不得随意外出,但在卫国公府里,她比小欧阳和谢玉湘都要自由一点儿。欧阳氏有时候也会叫她过去陪伴,聊一聊记忆中的吴国公府。所以锦姨娘接到“找谢大爷求情”的指令并不难,难的是她该怎么做。锦姨娘从来都不是特别有心计之人,她最厉害就是勤勤恳恳服侍谢大爷和寇氏,讨好欧阳氏背靠大树,当然,这是很聪明的做法,但让她去耍心机用谋略她真不行。所以锦姨娘急急忙忙去见被禁足在自己院里的谢玉湘,她已经习惯了听谢玉湘指挥了。
谢玉湘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头大,她不知道谢大爷知不知道赖家的嘉兴知县犯事,但是去求他就等于告诉了他,谢大爷正愁找不到机会谢玲珑出气呢,这是自投罗网啊。可是不去求情,赖家那边也不好交代,自己母女如今这种处境,有些事情还需要靠赖家谋划帮忙呢。
谢玉湘沉吟良久,跟锦姨娘说,“娘且先跟外祖那边说,舅舅在江南,父亲又不是钦差,怕是鞭长莫及,倒不如想办法求求二叔,现官不如现管,二叔可是杭州将军。”锦姨娘如聆梵音,立即回去修书。
相比之下,被拘在庄子上的姚黄更使不上力。但是,姚黄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的很,赖家人一向将她视为女诸葛,要不然换了个人到了她这步田地,早被放弃了,谁还那么不计代价要将谢玲珑钉死好让她脱困?姚黄一个被拘禁的姨娘,确实也没有好法子,但她却是唯一一个看出蹊跷来的,“怎么会那么巧,正赶上皇上下令整治吏治呢?”
来人问住了,不知怎么回答好,姚黄又问道,“现在威武侯府里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没几个了,都在侯夫人院里。世子夫人生子那回,又清理不少。”来人无奈地说,“府里新招的人,塞进去总会被刷下来,只能慢慢看能不能收买一些。亦姐儿和亮哥儿一直养在侯夫人跟前,你不必担心。”
姚黄幽幽长叹,“有了三个嫡子,我的亮哥儿还能有前途么?还有亦姐儿,已经十三了,该看人家了。可如今我这样,谁还会真心为她考虑?谁为她筹谋?”
“这件事说起来还真玄。之前你不是跟侯夫人提议过,让宁姐儿嫁给二姑奶奶家的表少爷么?”来人顺口提起,姚黄却急了,“不要胡说,我一个姨娘,哪儿管得到小姐的婚事上头去。”
“都是老身失言。夫人原本想让宁姐儿嫁给二姑奶奶家的表少爷,可如今世子爷给大小姐二小姐定了亲,表少爷落了空,家里正不太平呢。侯夫人还想让亦姐儿嫁给表少爷,但是二姑奶奶不肯。”来人自打了两下嘴巴。
姚黄却松了口气,“幸好二姑奶奶眼高手低,就想娶个身份高嫁妆足的儿媳妇,就她家,哪儿配得上我的亦姐儿。”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你也别急,再怎么样,世子爷总不会亏了自己儿女的。现在最急的,是赖家小爷的事。”来人又重提今天冒险过来的事。
姚黄也没准备撒手不理,赖家不好,她会更糟的。“我看请外祖母去求吴国公夫人吧。这事儿怕还是得着落在卫国公府,如果欧阳夫人能出面,应该能逢凶化吉。千万不要病急乱投医,满京城跑门路,被盯上就更麻烦了。”
“到底是姚黄姑娘有见识,老身这就回去。”
当天晚上,威武侯世子在书房摔碎了一只前朝的哥窑八方杯。
关雎约了双胞胎和谢玉洁到狄府去看谢玉珏,能生的谢家女不负众望地怀孕了。不过怕影响孕妇休息,不敢久留,回来几个人就又去了“垂涎”。
“难得出来一趟,怎么都要让表妹破费破费。”谢玉洁欢快得犹如出笼的小鸟。
关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乐,“前儿我娘遇到汾阳侯老夫人,她对着我家小毛儿赞不绝口,抱着不撒手。”小毛儿就是关家五小姐关茅,想起这妞的大名儿小名儿,关雎觉得等她长大可能会跟关刀拼命。
谢玉洁警觉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汾阳侯府是谢玉洁的准婆家,关雎准是要拿她取笑。
关雎只对着双胞胎道,“杨老夫人说,她辛苦了半辈子,好歹还得了个女儿,可七个儿子每人仨儿子,愣是没能有个娇滴滴的孙女儿,如今有十多个孙子已经娶亲,可是还是全部生的儿子,一屋子的秃小子,闹得她头疼。就盼着,谢家小丫头能像姑姑们,进门就给生个曾孙女。”关雎说完,和双胞胎笑得东倒西歪,谢玉洁气不过,冲上去呵她痒,闹成一团。
闹累了谢玉洁才坐回椅子上,自顾自倒了杯茶,“你们不知道,最近家里很不对头,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敢吭声。大伯父好像跟祖母吵了一架。”
“为了个奴才吴国公夫人真的去找外祖母帮忙?”曹宁儿惊叹。
“赖家找上庄子上的姚黄,姚黄出主意请吴国公夫人去找外祖母。”曹馨儿把从家里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她们,“父亲气得摔了他最喜欢的摆件,呵呵。”
关雎和谢玉洁对视一眼,真好本事。“这个姚黄……”关雎斟酌着开口。
“她病了,重病。”曹宁儿嘘了口气,父亲总算是下定决心了,留着她真是祸害。
“父亲总算是想明白了姨母的话了,没有证据还不能自己处理吗?”曹馨儿边说边点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关雎赞同,“姨父也只是不忍心而已,但是有时候不忍心会让自己很被动的。”赖家伸出爪子就好,剁起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