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岁岁平安

事出必有因。可是訾家迁离鲁地实在是太多年了，濮阳侯想破脑袋，翻遍族谱也没发现自己家跟鲁地孔氏有什么瓜葛，京城衍圣公府倒是沾亲带故，可人家跟鲁地的孔氏实际上已经不算一家了。

本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坚定信念，璐郡王拎着两瓶酒屁颠屁颠去找衍圣公聊天。

“您好歹想一想，什么蛛丝马迹都行。”

衍圣公怒了，“你訾家离开鲁地，都一百年前的事了，我知道什么呀？”

“那说说你那个本家。”璐郡王反正就是赖上了，孔大公子在一旁看祖父吹胡子瞪眼，偷乐。

“他们？也算是本家吧。只是要追溯到好几代以前。按辈分上说，如今那个所谓的孔氏家主，要比我高好几辈呢。”衍圣公捋着白胡子，“上次见他都什么时候了？哦，还是克谨出生，我跟老大回乡祭祖，二十多年前了。”都是老黄历了，让我老人家想什么？

“哎，祖父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孔大少在一旁插嘴，见一老一少双目炯炯望着他，不由摸摸鼻子，“哥儿满月的时候，我跟父亲回乡祭祖，也见了这位叔公一面，他兜来兜去的，就问起认不认识濮阳侯府。这原就是众所周知的，濮阳侯夫人是宁儿亲姑姑。然后他就问起了，濮阳侯府有一祖传菊花石，无比珍贵，可曾见过。”

“菊花石啊？我家多的是，他要哪一个？”璐郡王挑眉，有方向就好办了。

“我觉得他的话有些唐突，开口就问人家的传家宝，心里不喜，只说不曾见过，就不再搭理这个问题了。”孔大少好无辜，谁知道过这么一两年，人家会惦记上跟濮阳侯府结亲。

“你可真耽误事，问清楚多好。”璐郡王直接往他脑门上扣屎盆子。

“谁像你一样，那么的……八卦，对，八卦。”孔大少想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成天东家长西家短，那那你都要知道。”

“我现在只恨自己知道的太少，多少事情都是在我眼前晃荡几百遍，我都没注意到。”璐郡王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现在大概知道他们要什么了。”真是的，以前的太康公主和聪辩和尚，后来的昝林，自己都是熟视无睹，这下连那么多人惦记着自家的宝贝，自己都还当那时块大石头而已。“我回去了，这些个事忒没劲了。”

孔大少气得咬牙，“这混蛋，把人好奇心勾起来就跑了。”

“他是为你好，有些事情，不宜知道。”衍圣公双目闪着睿智的光芒。

长公主不喜人多，尤其不喜弄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到王府吃吃喝喝顺便猎奇，确切地说是住那条巷子的人都不喜欢，呃，三胞胎除外。

可是耐不住要显摆宝贝孙子孙女的炫耀之心啊，所以十月初十这天，胜业坊闰余巷可以说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获邀的夫人老爷都激动莫名，可以见到多少传说中的大人物。老柱国谢老爷子，神仙般的老留侯，天下文宗衍圣公，还有来当舅公舅婆的武佑帝和晏皇后。璐郡王府总共就三个大主子俩小主子，人手严重不足，所以濮阳侯的儿子，卫国公府的几个表兄弟姐妹，全部被临时征用。濮阳侯太夫人在两个儿媳的陪伴下到达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花团锦簇令她揪心的样子。

“娘，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儿咱们有更重要的事呢。”范氏在她耳旁提醒。走在前头的曹氏当然察觉不了。

“我知道，庥哥儿的事是第一重要的，我记着呢。”捏紧范氏的手进府。

站在一旁帮忙的关刀悄悄跟璐郡王咬耳朵，“这东都范氏还是有优点的。”

“什么优点？”璐郡王打死都没发现祖母娘家有什么过人之处，从她老人家到现在濮阳侯府里的大小范氏，再到东都的荧阳侯夫人，都是半斤八两。

“团结。你看你祖母跟三婶，比母女还要亲密。”关刀眼睛还是盯着那俩的背影，像是能看出花来。

“哦，她们在互相打气吧，看来今天准备找事？”璐郡王不以为意，反正从她们踏下马车，就有人紧紧盯着了。长公主吩咐过了，在宝宝贝贝抓周仪式完成之前，如果她们敢出幺蛾子，必要时直接打晕。

抓周在武佑帝和晏皇后到达后正式开始。因为是龙凤胎，感觉是抓的东西不会冲突，所以东西搁在一个大桌子上。龙凤胎今天打扮的很是可爱，原本该穿的小王爷和小郡主服饰，可是他们的霸王舅舅姨姨亲自给挑了老虎和小猪形状的衣服，不穿就闹腾个不停。璐郡王和关雎一人一个把孩子抱上去，就看到一只小老虎和粉色的小猪在大桌子上到处乱窜，老虎还好，粉红色小猪脑袋上两个巨大的耳朵，看起来像是有仨脑袋，一转头就会打到小老虎。宝宝被打扰，生气了，揪着猪耳朵两人先打了一架，关雎无奈地把人分开，哄他们拿东西。“宝贝乖乖，喜欢什么拿给娘亲。”

围着桌子的人哄笑过后，开始出主意，喊得最欢的是一群小娃娃，若不是都被抱着，怕是要冲上去帮忙。被晏皇后抱着的关茅小大人一样吆喝，“都是好的，全部拿走。”还不忘指挥关雎，“啾啾，快给精精怪怪拿个筐。”众人看着这被晏皇后抱着还敢作妖的小丫头，心思各异。

衍圣公的礼是刚刚亲手放上桌子的，老人家觉得当着孩子面放上去，能吸引他们去拿。确实是成功引起注意了，两人七手八脚转眼把衍圣公的压箱底宝贝撕成好几块。在场好几个老先生差点儿飙泪。

“师傅您别伤心，回头我让书局印个几百本半卖半送，惠及天下读书人，大家都会念着您的好的。”璐郡王安慰，还不忘打劫，“您若还藏着其它孤本，一并公开吧，老是藏着掖着，儒学还怎么发扬光大？”

衍圣公倒是一愣，“行啊，你小子还能有如此见识？待我想想。”在场文人无不激动，衍圣公府的孤本，若能得一读，死而无憾。

两句话的功夫，桌上大部分玉制品都成碎片了，两个小野人一人坐一头，拿起东西对扔，关雎欲哭无泪，都砸碎了还抓什么？武佑帝还很庆幸，“朕就知道他们喜欢扔玉器，送的是金子做的，摔不坏。哈哈。”敢情这俩小祖宗在皇宫里砸惯了？

“皇帝哥哥，这毛病是您惯出来的，现在怎么办？”长公主怒，这抓周还能进行下去吗？

訾宝宝正好随手抓起了璐郡王上朝用的玉圭，众人心都悬了，这个砸了怎么办，而且那么重的玉圭，这小老虎居然一手就抓起来，拖着到处找璐郡王。“哎呀，宝宝选中了，这个好，咱就要这个。”长公主当机立断给宝宝下决定，璐郡王走过去要抱他起来，先弄走一个就好办了。结果不孝子两手抓住玉圭拼命打他，关雎顿时恍然，难怪会选这个，早上璐郡王拿着它顺手打了他两下屁屁，这娃记仇呢。

贝贝一看哥哥不跟她玩丢丢乐了，开始猛扫桌上的东西表示不满，这个脾气也不怎么好，关刀赶在东西全部落地之前哄着，“精精乖，咱挑个最好的，大舅舅带着去玩。”桌面剩下一堆金灿灿的东西，贝贝一扒拉，抓住了谢灵雨送的，由各种奇形怪状工具拼在一起的四不像，伸手要关刀抱。

“选这个好。”谢灵雨抚掌。关雎鄙视她老娘，这么个四不像嵌满了各色宝石，闪闪发亮，还埋在最底下，别的东西扔完了，不就是这个最有吸引力？

至于曾祖母和三叔婆送的什么胭脂水粉，酒杯骰子，早就躺尸地上，而送的人却被许多人给记恨上了，小孩子抓周送这种东西？真是不带脑子。

“好了，请大家移步，宴席齐备了。”长公主从儿子手上接过宝宝，难得纡尊降贵出声邀请大家。

“慢着。”等了好久的老范氏开口了，“老二媳妇，这厅上摆着的菊花石帅旗，乃是濮阳侯府传家之宝，今儿老身要带走。”老范氏指着从她进门眼光就不曾或离的宝贝。

今天龙凤胎抓周，长公主特意把她跟先璐郡王的定情信物摆在最醒目的地方。只是她家的龙凤胎太过耀眼，谁还去留意什么摆设，老范氏这么一提，大家才注意到了这块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宝贝。正面大红，背面泥金，二十六瓣的巨大花朵栩栩如生，说是稀世奇珍毫不夸张。

“先夫遗物，要带走免谈。”长公主远远看着那块菊花石，语气淡淡的，但说出的话不容有违。

“濮阳侯府的东西，我今天必定是要带走的。”老范氏强硬起来了。

“母亲，你要这块石头做什么？”濮阳侯气急败坏，这老娘一时不看紧都不行，各种花招层出不穷。

“庥哥儿说了好亲事，不用这块菊花石为聘怎配得上女家百年望族的名声。老二媳妇，就当这是你给侄儿的贺礼了。”老范氏洋洋得意。

“庥哥儿要成亲，我怎么听都没听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人家哄骗老三的目标就是这块菊花石了。

“庥哥儿成亲，我这个二伯母送礼应当应份，但是这块菊花石，不可能。”长公主难得愿意解释这么多，可是人家未必领情。

范氏一个箭步冲上前，吃力地抱起巨大的石头，“我先拿走了。”原本津津有味看热闹的人都看不下去，段数太低没看头，在璐郡王府打劫，别说府门了，这大厅的门她出的去么？

“老三家的你先回去。”老范氏欣喜，原本以为要费大劲儿才能拿到手，谁知道就摆在眼皮底下。

“哎。”范氏喜滋滋往外冲，然后就悲剧了，不小心绊到门槛，人砸在门外，菊花石也砸碎了，小石头飞溅，在范氏脸上拉了许多小口。

“天哪！举世无双的帅旗，今天竟碎在老朽眼前。暴殄天物啊！”嚎叫的是翰林院的老先生，姓陶，酷爱一切与菊花有关的物事。若不是今天是璐郡王府的好日子，关雎估计他得痛哭一场。

老范氏傻了，闯祸的范氏也傻了，脸上火辣辣的痛提醒了她，正准备哭喊，长公主已经气疯了，“堵住嘴拖出府外给我打！”深深吸了口气，“正则，把碎石收好，供到先烈祠。”

璐郡王默默蹲下收拾，关雎拿着托盘在一旁帮忙，大家都屏气不敢出声。长公主开始处理闲杂人等了，“既然太夫人不是为祝福而来，那就请便吧。”

濮阳侯太夫人第三次被长公主赶出王府，这次连一票同情票都没有，这老太太所为，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