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天掉馅饼

每一个老物件，都有属于它的故事，老宅子亦然。

现在的璐郡王府，之前是懿公主府，再之前，就很难说清了，似乎是前朝的皇家别院。长公主也只知道，她祖父建立了御宸朝之后，隔壁的府邸，即现在的永宁侯府，赏给了她的一个叔叔，而自己这府邸，一直没人住，直到给她赐婚时，先皇，也就是她和武佑帝的亲爹，满京城一划拉，没看到中意的，就把手里这座规模巨大的别院赏给她当了公主府。不过由于年久失修，很是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把这里休憩好。这暗含八卦阵的竹林一直都有，中间是一座假山，长公主也是住了好几年之后才发现假山底下有秘洞，洞里有一玉床。当时璐郡王他爹就跟她戏称，书上均说玉床有驻颜功效，百年之后，也不必寻找墓穴，他们夫妻在此同床而眠，天长地久，岂不是好？

正因为有了驸马爷的这句话，变乱之后，长公主就把老璐郡王送进了这个洞穴，而对訾家的人包括儿子璐郡王都说，自己有办法保存丈夫的尸体，要等自己百年之后再一起入葬。这件事，除了长公主，就只有武佑帝知道。后来在上面建了忠烈祠，完工后长公主用一队死囚为苦力，搬走假山后全灭了口，就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老王总管和孙李两位嬷嬷，也都只知道，忠烈祠里有老璐郡王的遗体，至于在哪个地方，他们也都不知道。外面的竹林一启动阵势，只有长公主和璐郡王母子两人知道如何进入。

至于那个洞如何来的，里面的玉床真正的功效，长公主完全不知道。她也只是见玉床却是可以让尸身不腐，便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我原本想着，等到我临终之前，再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和正则，把我和你公爹合葬在忠烈祠。没想到，这臭小子从来没这么勤快，今天居然会跑来打扫。”长公主跟关雎已经在边上站了许久，包括璐郡王父子，全都被华老先生赶到离玉床五尺远的地方远远看着。靠着洞壁有一块一人高，两尺见方的小石台子，宝宝贝贝坐在上面占据视线优势，看华老先生两人忙着，不肯下来。

“儿子还真不知道，老娘你有口风如此之紧的时候。”璐郡王埋怨，“那两个好奇宝宝，根本就拦不住，黄土在供桌底下不知道怎么搞的，轰隆一声洞口就开了，宝宝贝贝跟着那两个小东西直接就钻进洞里。我推开供桌下到来，他们全都跳到父亲身上又叫又跳的，我硬把宝宝贝贝抱下来，可是黄土和白云一只咬着父亲手指，一只往他嘴里吐东西，就是不肯下来。我觉得有异，才让关关赶紧请华爷爷。”

“变白了，变白了。”宝宝贝贝分神听璐郡王在解释他们的奇遇，插嘴道。

关雎还没机会仔细看，尚不明白，长公主却激动了，抓着璐郡王的手急着问，“真的变白了吗？”

“我们刚下来的时候，父亲的脸色比当年临终我看到的样子还要更黑一些，我还觉得奇怪，这人都过世了，怎么毒素还在继续加深吗？后来白云的身体渐渐变成淡紫色，而父亲的身上，颜色也在慢慢变浅。这白云黄土究竟是什么东西？”璐郡王说的时候，关雎看着两个孩子一阵无语，下来看到黑乎乎躺着不动的一个陌生人，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害怕？

“正则，是不是你父亲还有救？”长公主拉着璐郡王的手，着急的问，眼中满是希冀之色，“十年了，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僵硬，我以为这块玉是极好的寿材。”

“不知道，等华爷爷他们看过再说，您别急，都这么多年了，不急一时，别打扰他们。”璐郡王和关雎一人一边扶着长公主，安慰着她。

关雎想到自己狗血的穿越，再有什么离奇的医学奇迹，她也觉得是正常的，但愿天佑好人。

这时华老先生吩咐了华小小几句，华小小便踱了过来。“殿下大喜，这两只小怪兽可以解毒清毒。”

“砰”，宝宝随手抓起一块小石子，准准的砸在华小小脑袋上，贝贝气鼓鼓地说，“你才是小怪兽。”

关雎板起脸，“不许调皮，坐好。”宝宝贝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关雎翻脸，乖乖坐下，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们的忠实拥趸祖母长公主。只是长公主此时已经无暇他顾，和璐郡王紧紧抓着华小小，等着他的解释。

事关重大，华小小不像之前先陪宝宝贝贝他们玩闹，开两句玩笑，赶紧继续说着这匪夷所思的怪事，“刚祖父探了探脉息，老王爷居然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生气，虽然若有似无，非凝神静气无法感知，但是祖父确信，老王爷有一线生机了。”

长公主被天大的狂喜砸中，脚一软往地上跌坐下去，关雎眼疾手快，双手一捞把她架住，“母亲大喜。”

璐郡王帮着把长公主拉起来，让她靠在关雎身上，嘴上不忘跟华小小确认，“现在情况怎样？我父亲真的能好起来？什么时候能醒来？需要用什么药，我马上去备办。”

华小小挠挠头，“不知道。我们可以感知老王爷的身体在缓慢恢复，但是什么时候能醒，需要用什么药，还不好说，得再观察一下。”

关雎看长公主急得说不出话，一直往玉床那边张望着，便问道，“妹夫，我们能不能过去看看父亲？如果怕人太多，能不能让我母亲过去看看，哪怕是一眼也好？”

华小小也拿不定主意，“我去跟祖父商量一下。”

过了一会儿，华老先生亲自过来了，“长公主大喜，上天眷顾忠良之臣啊。”老先生一头汗，璐郡王赶紧从身上掏出帕子递给他。

“谢谢华老先生。”长公主带着儿子儿媳恭恭敬敬地给华老先生施了一礼，华老先生可不敢受这一大礼，中途就把长公主拦住了。

“是驸马爷吉人天相，天缘巧合两个小宝贝得了这两只小神兽，才有今日之奇遇。”华老先生沉思着，“只是这一奇象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也不知如何用药。如今驸马爷的毒素正在一点点被吸走，只是中毒时间到底过于久远，怕不是一两日可以完成。正则让人准备铺盖，老夫必须守着。如果有人认识这两只神兽就好了，好歹能知道有什么习性。”

“华爷爷，我太姥爷和太舅公见多识广，会不会认识这两只小东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关雎想来想去，谢老爷子走遍四海，说不定就认识呢？还有老留侯，看起来就很仙，家里什么书都有，说不定人家就有关于奇怪生物的记载。

“倒是把这两位老人家给忘了，若说如今世上最见多识广的，莫过于这两位老侯爷了。只是事关重大，如何悄悄把他们请过来，是个问题。”华老先生揪揪胡子，一筹莫展。作为一个医者，亲眼看到一个已死之人在自己面前恢复生气，多么的激动人心！可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不知如何救治，真是如百爪挠心，难受得紧。

“宵禁之后请他们来吧，老爷子若不想让人发现行踪，京城就没有拦得住他们的。”关雎知道自家祖宗底细，不以为意，“只是华爷爷和妹夫刚刚进府是瞒不住的，为今之计……”总要有个理由搪塞过去。

“就说我病了吧，反正我现在心乱如麻，没功夫应付别人。”长公主摆摆手，装病多好，不想见的人统统可以不见。说到生病，她倒是又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好像有谁认识这两只小神兽。”好像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宝宝贝贝终于逮着机会，站在石头上小手高高举起。

璐郡王刚吩咐人去请两位老祖宗，又走了回来，“怎么什么事都有你们，那你们说，谁认识这两只小东西？”

“大舅舅。”宝宝抢答。

“阿祖。”贝贝说的是谢老爷子，辈分大的不知该让他们喊什么，干脆就叫祖宗。

“你们真棒。那这两只是什么？小老虎和小狐狸？”关雎挑眉，太姥爷知道也就算了，怎么关刀也会知道。

“兽兽和九九。”宝宝贝贝知道大人不认识的事，兴奋得很，只是说出来没人懂。

“没错，是刀儿。”长公主被他们一打岔，倒是想起来了，“刀儿说宝宝的黄土可能是一滴血就可以解天下至毒，我还让人去南阳催着老先生赶紧回来，想问问这件事。”老璐郡王中毒而亡，长公主这些年醉心于收集各种解毒丸。

“老夫也想起来了，当时特意看了黄土，没有什么特别的。”华老先生也想起来，这还是不久前的事，他想戳一滴血试试，宝宝死活不让。

“刀儿，快把刀儿找来。”长公主一迭声的喊，璐郡王又蹿了出去，关刀如果在府里，找起来很快的。

三位被寄予厚望的人，最先到的是关刀。

关雎自己费了半天劲，搬了几把椅子下来，既然看起来是要长期抗战，总不能都站着，年轻的受得了，老人家哪受得住。

“有什么不懂，快来请教我，知无不言。”关刀人未到声先到，兴奋莫明。

“大舅舅，大舅舅。”宝宝贝贝被放在石头上，不敢下来，看到关刀马上大呼小叫。

“精精怪怪真乖，这里灵气十足，打坐练功最好，看谁坐的久。”关刀忽悠孩子的本事似乎是天生的，就一句话，两个跳豆妈上呈入定状态。

“刀儿，你在什么地方看到关于宝宝贝贝的小宠物的记载？”长公主几步奔过来，拉着关刀细问。

“哦，那两只变异怪兽啊？”关刀抓了抓头发，“是有点像，但也不是完全一样，是我在南阳得的一本书上看到的。”关刀在南阳因为要替表嫂张氏出气，惩罚她的继母和外祖母，从阴家大少奶奶张氏的外祖父景郎中家里，顺了一本杂书，他粗略翻了几页就塞在书架上了，“看来这本书还真的是有大用的，幸亏没被两个撕书小能手看到。”

“那这两只是什么？”华老先生着急地问。

“黄土的样子很像书上写的畏兽，形似虎而生五尾，喜食虎豹，样子是很像；白云相识九尾白狐，可是听现在才五尾，而且它们长得实在是太小了，这两只成天被当成面团捏着玩，哪里有神兽的威猛样子？”关刀说，“你们等会儿，我去把书找过来给你们自己研究。”

“大舅舅走了。”贝贝很失望，但还是盘腿坐着，不敢动。

“我们还练吗？”宝宝好想站起来。

“练，他很快就回来，看到你们半途而废，就不带你们玩了。”都没空管这小祖宗，关雎决定让他们继续呆着。

第二个到的，是谢老爷子。

他老人家也不认识这两只小怪物，但是观察了一阵之后，他提出来一个让长公主差点儿晕倒的事实，“华贤侄，你看这毒素的清除是不是变慢了？我怎么觉得这两只小东西有点儿后劲不足？”

如果这两只小怪兽中途就先光荣了，解了一半毒的老璐郡王可怎么办？

关雎陪着长公主眼泪宛如断线的珍珠，原先没有希望还好过一点儿，如今刚有了希望，若是立刻又破灭了，这起起落落的，让人怎么熬过去？

关刀从楼梯上跳下来，把书递给华老先生，挤到谢老爷子的身边，“太姥爷，是不是，这两只是不是畏兽和九尾狐？”

“哪里有九尾？”谢老爷子捋着胡须，“再说神兽威严，如果它们是，你那威虎山的小动物岂不是要每天都躁动不安？”

“我知道我知道。”宝宝有举手了。

璐郡王抚额，“你又知道什么？”就是在趁机偷懒吧？

“阿黄就很怕黄土。”上次去西明寺，他们是有带着黄土和白云去的，不过关雎当时忙着给关茅压阵，看她跟楚郡主斗法，不知道后山发生什么事。

“先不管它们是什么，”关雎问了长公主最关心的问题，“如果两个小东西没办法把毒清了，华爷爷能不能稳住现状，待我们找到解药？”

这话提醒了璐郡王，“没错，这毒应该是出自南阳郭家，我就不信从他们家挖不出解药来。”

“南阳郭家什么毒？老夫看看。”老留侯总算到了。

谢老爷子也不废话，抢过华老先生正看着的书塞给他，把人拉到玉床前面，“看看，毒和解毒的，还有书都出自南阳，舅兄有没有印象？”

“我只知道，你们再不给这两只小东西找点儿东西吃，它们就要累死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璐郡王和关刀抢着冲出去，从厨房搬来许多吃食，什么都有，从肉到青菜糕点。对于宝宝贝贝的小宠物他们还是知道一点的，不挑食，就是吃的多一些。

“舅兄果然认识。”谢老爷子松了口气，有人认识就好。

“幸亏有这一方药玉为床，否则这药畏兽和毒灵狐本事再大，也是没用的。”老留侯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这两只神兽我也只是从书上看到过，一只吸取毒液，一只分泌解毒液，同时进行，缺一不可。不过它们还没彻底长成，驸马爷中毒过深，起码要三五天才能解完毒的，好在有药玉在，能护住心脉。至于解毒之后，老夫就不懂怎么让驸马爷醒来离开这玉床了。”

其实只要人能活过来，哪怕他一辈子必须坐在这玉床上，也是好的。长公主喜极而泣，连声吩咐璐郡王，“再多拿些食物来，可不能饿着两只神兽。”

华老先生在两个老头子面前可不敢托大，恭敬的说，“刚听老侯爷说这玉床是药玉，在下倒是想起来它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