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峰回路转
人逢喜事精神爽。
老璐郡王一大早带着孙子孙女在园子里打了一趟五禽戏，用过早膳就去了大厅，他现在坐轮椅的时间缩短一半，虽然还没试过绕着王府走一圈，但是进步神速。今天是休沐日，客人一定会很早就上门的，除了亲家关定和自己的大哥濮阳侯，他还没见过其他亲朋呢，颇有点儿近乡情怯的感觉。
第一个上门的是大舅爷关刀，手上拎着两个金灿灿的东西，突然就出现在大厅里，估计走的不是寻常路。
关雎一脸不忍直视，“阿蒙，你从哪里过来的？”这么大个人，他就不能正常一点来做客吗？
“从你们院子啊，没找到精精怪怪，我就一路找过来了。”那就是跳院墙过来的了。关刀没觉得有问题，晃着手上的东西招呼两个小外甥，“精精怪怪，快来看大舅舅给你们的生日礼物。费老大劲儿才弄出来的呢。”抓住宝宝贝贝，把两个黄金打造的背篓帮他们背在身上。
璐郡王仔细一看，一脸呆滞，这个土豪大舅舅，还真的是黄金打造的，“阿蒙你给这个东西，让他们去背土不是大材小用吗？”自从发现了先烈祠里的地洞之后，宝宝贝贝疯狂喜欢上了挖土，每天拿着个小铲子，把后园挖的坑坑洼洼，永宁侯府也遭了殃，威虎山下全是陷阱，就是因为有一天他们挖的坑掉了一只兔子进去。
“这是拿来装礼物的，”关刀鄙视土鳖姐夫，“今天的小寿星肯定会收到很多礼物，他们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装东西的背篓。这个可以放很多东西的，怕黄金太软，特意让工匠在里面包上牛筋再编成背篓的。”关刀很得意，这件礼物绝对是绝无仅有。
后来这两个背篓一直很受青睐，人们经常会看到两个萌娃娃，背着黄金背篓去东市扫荡。不过今天这背篓确实已经派上了大用场，装上了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比如关茅小姨和两个小舅舅合伙送的，“这是阿黄的胡须，让大和尚开过光念过经，可以避邪的。很难再有了，阿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出胡须来呢。”装在精美荷包里的几根胡须，三个小长辈很是肉痛。
还有两个表哥宥哥儿和哥儿送的，“这是牡丹种子，趁着天气还不冷让人种了，明年可以喂牛。”卫国公府的牡丹都是名品，种子可不是随便就求的到的，他们可是努力了好几天才从花房偷到这么一小袋子。
衍圣公府的表哥更是大手笔，一人送了一本书，“从曾爷爷书房拿的，你们一定会喜欢。”……撕的！后面两个字是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大部分东西虽然奇怪，但是基本上都是能用的，就杨十三家的勐姐儿最奇怪，送的两张红纸，上面一团墨迹，“我家小牛的脚印，你们还没有弟弟，肯定稀罕。”
劲勐的娘谢玉洁在一边磨牙，举起小儿子的脚，脚底板还是黑乎乎的，还没洗干净呢，“这丫头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等我发现墨迹都干了，现在不知道要洗到哪一日才能干净。
这下不行了，全都笑场。老璐郡王带着感恩一切的心情看着这一屋欢笑，现在就是给个神仙他做，他也是不换的，还有什么比跟家人厮守更幸福的？
“各位主子，魏国公府姑奶奶带着表少爷和表小姐一家子到贺。”随着这一声禀报，大厅里诡异地静了下来。
濮阳侯的嘴巴，可以吞下一刻鸭蛋。他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他妹妹什么时候乖乖听过他的交代了？今天居然忘了让人去盯梢。
“快请进来呀。”关雎赶紧吩咐，别搞得像是大家都给点了哑穴似的。
“大伯父您别这副样子，孔家的人成天往魏国公府点卯，姑姑想出来透透气也是正常的。”璐郡王毫无压力把坏人的标签贴到了濮阳侯的额头。
濮阳侯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坑钱案是老三和莫世子一起做下的，虽然莫世子只拿了不到半成的佣金，訾老三被关在王府，人家可不得去找仅剩的一个当事人晦气么？
訾丹珠女士这次很给力，莫怀恩叮咛又叮咛，嘱咐又嘱咐，到了璐郡王府，只可以关心二舅父，不可以行撒泼耍赖之事，私底下再求求大舅父帮忙解决孔家的事就好。所以今天进了门，除了见到死而复生的二哥有点儿小激动，并没有学她母亲甩着帕子拍着大腿坐到地上开始哭诉，还礼数周到的给宝宝贝贝送了小礼物。濮阳侯见此略感放心，老璐郡王也觉得甚是安慰，唯一的妹妹比起十年前，可长进多了。
莫心心倒是让大家有刮目相看的惊喜，带着丈夫和两个儿子给大家见过礼，便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像以前那样，拼命想刷存在感。
未雨绸缪，濮阳侯把妹妹叫到院子里，细细问起魏国公府的倒霉遭遇。曹氏看着莫心心的两个孩子，跟长公主说笑，“看看外甥女这大儿子，可真会长。”
关雎等人仔细去看，还真是像。莫心心长得跟訾丹珠很像，濮阳侯兄妹四人，不偏不倚各分一半，老大老三都像娘，老璐郡王和妹妹都跟已经过世的老濮阳侯很像。这莫心心的长子随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号的老璐郡王。
“哎呀，过来给舅祖母看看。”长公主一端详，就喜欢上了，多可爱啊。四岁的庞飞能说很多话，坐在长公主腿上跟她和老璐郡王居然很能聊。
“亏得宝宝贝贝已经带着小客人去了花厅，否则定要吃醋的。”曹氏偷笑，问莫心心在襄阳可好。
“家里很好，虽然房头多，说句不知好歹的话，比魏国公府可强太多了。婆婆对我很是照顾，相公也知道疼人。”莫心心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刚开始去到那里，心里是有点儿忐忑，不过现在想来，我还是很感激祖母。当年看父亲为了那个什么莲要死要活，成天在家里闹，我其实真的很害怕，设身处地，日过我也碰上我父亲那样的人，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活下去。我祖母也算是个要强的人，可现在的魏国公府，她一点儿都不敢错眼，一个钱要掰成两半花，否则那一大家子，不得炸锅了。这种表面风光实在是太无谓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士初无心学业，打理着家里的庶务，我倒觉得挺好的，起码不会打着用功的名头，行红袖添香之实。”莫心心也算是在给曹氏吃颗定心丸了，我会分分的，你们都放心好了。
“正是这个理。”曹氏宽心地拍着莫心心的手，“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夫妻两有商有量互相扶持过日子，比什么都强。跟着你嫁过去的陪房可都还安分？”莫心心有什么陪房曹氏也不清楚，都是魏国公夫人和訾丹珠安排的。也是当时濮阳侯一直念叨着外甥女还小，吃点儿教训说不定就会想通有长进了。左右不过就是多添一点儿妆，关照一下而已，曹氏乐得卖丈夫一个人情。想不到这孩子还真的给莫世子的胡闹吓醒了。
“都还算好。”莫心心眉间闪过一丝阴霾，“就是从小跟着我的大丫头素菊，削尖脑袋要当通房丫头。这次回京也就没让她跟着回来。不怕舅母笑话，看了我家之后，我是怕死了姨娘通房丫头外室什么的，我不知道出来一堆庶子庶女之后，该怎么做才像个好妻子。跟相公也是早就说好了，他原来的那两个通房丫头，要留着要发嫁都随她们，但最好不要生孩子，生了我也不管。这几年家里也一直平平的，我想着从小到大的情分，想给素菊配个管事，全了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她一直不愿意。年初我生哥儿坐月子，她使了手段当了通房丫头。”
“这种人打死了事，你还留着她？”关雎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她跟莫心心见过两次左右，无不是血腥收场，一次是她把小范氏鞭打一顿，一次是关刀把莫心心的手折断了。刚怕吓到客人，她一直没出声。
“她家里人多，回头风言风语不好收拾。”曹氏不可能去赞同弄死人，“而且算计来的男人，会珍惜她？”
关雎沉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莫心心现在这样，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
大厅的另一个角落，璐郡王在那边招待年轻的男客。庞士初不是不通俗务之人，虽然读书不多，跟只会打打杀杀的濮阳侯府几个表舅兄倒是可以说到一块儿去，比如讲些襄阳的风土人情之类的，气氛也算融洽。
濮阳侯看着规规矩矩的妹妹，不再犯傻的外甥外甥女，心里美得很，今天是个好日子，要不要把已经能爬起来走两步的老三也放出来见见风？
老璐郡王看妹妹老老实实的，心里欢喜，边安慰她，“你不用担心，等你三哥好了，我再打断他的腿给你出气。”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老璐郡王跟濮阳侯回京城常住的时候，弟弟妹妹也都有十来岁了，两个人成天因为争抢东西吵吵闹闹，老璐郡王没少因此胖揍当哥没个哥哥样的訾老三。
“别呀，二哥。”訾丹珠一声惨叫，“您好歹等三哥打发了孔家的人再打。”
关雎后来忍不住跟璐郡王说，“我说你跟宝宝怎么都是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原来全随了父亲。”开口就要打断腿，都成口头禅了。
濮阳侯还没纠结完要不要把訾老三放出来，宝宝贝贝彬彬有礼地来邀请大家去吃酒席。
“今天的大厨是老艾，做的东西可好吃了。”我们两面子大，生日姥爷特意让老艾过来准备酒席。
“你们没发现，你们舅公舅婆还没有来吗？”长公主抱起宝宝，贝贝已经自动自发爬到老璐郡王腿上坐着了。
“来了呀，跟我们玩了好久。”宝宝眨巴着大眼睛，舅公舅婆还有叔叔那么大块，你们没看到吗？
“谁看见了？”长公主怒道，“为老不尊，肯定是学刀儿翻墙。”八成是因为不愿意昝单独走，不好大摆銮驾，便三个人偷偷爬墙进来。
“既然到齐了，那咱们赶紧过去吧。”老璐郡王准备站起来，关定忙按住他，自己推着他和外孙女往花厅走。“怎么好让你推车。”
“二哥不用说了，让我给你推一辈子我都乐意。”战场上相交的生死之情，两人可不仅仅是亲家。
老璐郡王醒来之后，发现家里有许多新奇之物，比如拧一下开关就有水，再比如今天的自助餐，宝宝贝贝小主人当得可好了，招呼远道来不懂的怎么弄的小表哥吃东西，帮没见过这种吃法的祖父拿东西，顺便不忘去给舅公舅婆拍拍马屁……
看到武佑帝和晏皇后乐呵呵地在座吃吃喝喝，濮阳侯顿时死了让訾老三放风的心。“家丑不能外扬”，还是捂着点儿好。
莫心心倒还好，从小就知道二舅母很得皇帝的宠，跟皇后娘娘也姑嫂相得。庞士初就有点儿惶恐了，平生第一次见皇帝皇后，还是这么平民化的家常宴席上，这真的是皇帝吗？看着表舅兄的孩子不时在皇帝怀里闹腾，他还真有点儿傻眼了。
酒足饭饱，訾丹珠带着儿子女儿准备先告辞，濮阳侯府的总管在老王总管的陪同下跌跌撞撞进来了，“侯爷，老夫人跟三夫人一起，去孔家找他们算账了。”顾不上给屋里的一群大神叩头，老总管不敢在宝宝贝贝的好日子里说不吉利的词，张嘴就是事实，无添加任何形容词，感叹词。
濮阳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们能算得了什么账？不对，老夫人怎么会见到三夫人还跟她一起出去的？”明明就严防死守，不让老娘见到她人生中最趁手的搅屎棍的呀。
“三夫人装成送菜的，偷偷进了府，也不知道怎么混进老夫人的院子的。两人乔装打扮从后门离开，侍卫发现的时候她们已经上了三夫人停在后门的马车，扬长而去。去追的人莫名其妙连续摔跤，老奴追过去时，她们已经到了孔家门口，三夫人正在叫骂。老奴不敢耽搁，立刻就过来禀告了。”老总管边说边喘，累死这把老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