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命中注定

十月十六日。

卫国公府的谢毓磐带着大队人马去南阳，要接他的新娘子进京备嫁。同行的，还有璐郡王府全家，他们要送老璐郡王出京休养。

至于濮阳侯府里的太夫人，已经算是部分解禁了，可以随意跟她最喜欢的三儿媳见面，一起骂骂人消磨时光什么的。她先是肉痛捐出去的十万两，说那应该是三房的，把濮阳侯骂了一顿。后来又想通了，好歹老三手上还有六十万两银子呢，他们一家子这辈子可劲儿花都是够的了，老太太便不再纠结银两了。转而就开始琢磨，訾老三和几个孩子都没有正经差使，应该让老二给寻摸一下，安排个不太累有油水的衙门。还有心肝宝贝庥哥儿，被扔出京受苦好几个月了，也应该接回家好好养着这才是，最最重要的，是重新找一门好亲事。老太太已经想好了，她要亲自挑，老三家的挑儿媳的眼光不行，还是得老将出马才行。看中了她就让老二亲自去跟女方的长辈说合，肯定妥妥的。

想着想着，老太太就有点儿等不及了，怎么老二总不来请安？又忍了两三天，她把濮阳侯喊了过来，“老大，老二怎么总也不来给我请安？他真当自己已经死了？”

濮阳侯一听就不乐意，那可是她儿子，老太太就不能积点儿口德？“儿子告诉过您，老二到外地养病去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了？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很生气，事都没办就走掉了，故意避开的吧。

“没有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最近衙门比较忙。”濮阳侯真懒得应付了。

“他去了哪里？”老太太要跟濮阳侯拗到底了。

“我也不知道，正则只说是送他出京，找个安静适合休养的地方。”濮阳侯两手一摊，耍光棍了，“估计是那天在孔家太吵了，正则担心影响二弟康复。”

这是在含沙射影说自己闹腾吗？范太夫人有时候还是很会对号入座的。这个儿子越来越不听话了，“正则呢？你去问问他，好好的京城不住，把他老子弄哪去了。”

“好，等正则回京我马上叫他过来，您亲自问他。”濮阳侯欢快的答应了。死小子，让你成天陷害我。

说真的，范太夫人不怎么想亲自跟璐郡王对话，这个孙子，哪一次的回答跟自己想问的有关系？都是牛头不对马嘴，说上一整天也基本上是废话。“老二活了过来，你有没有给你舅舅去信告知，这可是大事。”

“母亲，您觉得老三家的会不告诉东都那边这件事吗？”家里好几个东都范氏的人，还能有任何事情瞒着那边？“这些个小事您老就少管了，没事干养养花养养鱼什么的不是挺好的嘛，再不然出去逛逛也行，趁现在天气好，还不是太冷，想去庄子上散淡几日也行。”

“对了，老二会不会去了庄子上？”老太太又想到了。

“就算去庄子上那也是外地的庄子，不在京郊。”濮阳侯头疼，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长公主手里的庄子宅子到处都有，想去哪里都方便，说不定两口子直接去了江南过冬呢。”

“也是。算了，你忙去吧，我找老三家的来，她肯定有好点子打发时间。”太夫人不乐意跟榆木脑袋的儿子多说话了。

濮阳侯一时有些腿软，但愿这姑侄不要玩的太大，她们所谓的打发时间，通常不止打发自己的时间，连带的别人也得赔点儿时间进去。

璐郡王和关雎来回一趟东都花了差不多十天，中间在东都也不过就是陪着长公主和老璐郡王住了两三天等他们习惯一下地方。宝宝贝贝很不情愿地被带回来，跟着祖父祖母多好啊，两人都很听话，不像蜘蛛爹爹，老是要跟他们抢吃的玩的，还抢啾啾娘。啾啾娘也不怎么好，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还成天威胁他们的小屁屁。可是跟着祖父祖母也有不好，要一直呆在那个园子里，不能去听讲故事，不能去逛街吃香喝辣，不能去姥爷家打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胖舅舅要娶新娘子了，不跟啾啾娘回来，就看不到红红的胖舅母。两人一路扳着手指头数，各有各的好处，一直到马车进了京城城门，他们还在犹豫到底应该跟着谁比较划算。

“咱们先不回家，去曲园给阿祖请安要不要？”关雎想着既然经过，干脆去看看谢毓磐的新房准备的怎样了，新娘子马上就要进京了，缺什么要赶紧弄好。新房不在卫国公府，更要郑重其事，能布置多豪华多喜气就要多豪华多喜气，务必要让新人和一众宾客无可挑剔，还要羡慕嫉妒，最好不要恨。

“要要要。”宝宝贝贝争先恐后回答，除了回家，他们去哪里都是喜欢的。

“去看你们胖舅舅的新房，宝宝记得要在红彤彤的床上尿尿哦。”璐郡王使坏。宝宝居然认真地点头了，贝贝直勾勾地盯着她爹，“精精不能尿吗？”

“呃……也可以吧？”求救地看向关雎，他是真的不知道去新房撒尿需不需要童男童女一对儿。

关雎横了他一眼，自顾说自己的，“二舅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不过他还住在他以前住的院子，倒是不用麻烦。只是不知道林姨娘会不会跟着来，来的的话婚礼她怎么出席啊？”她跟璐郡王私底下讨论过，谢二爷敢让儿子在谢老爷子住的曲园成亲而不是回卫国公府，一是他肯定自己也不准备回府去住，二是可能打着要把谢毓磐夫妻带走的算盘。这样也对，他虽然正当壮年，但留个儿子在身边凡事有个照应也是应该的。谢毓磐还没出仕正合适，直接跟着他当大头兵，碰上了机会打个山贼什么的，慢慢立了功再升迁就好。

“你用不着替二舅舅烦恼，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多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跟阿蒙要点药，让你二舅母病上一阵子就好了。”璐郡王说的好简单，关刀在手，臭虫去无踪。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醒阿蒙去弄这些奇奇怪怪的药？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医毒双绝，他医好谁了？”关雎狠狠掐了璐郡王一把，关刀现在整个就一四不像，都不知道以后该让他做什么好。

“大舅舅很好的。”两个傻宝盲目崇拜关刀，一听父母提起立刻鼓掌，“要找舅舅。”

“你自己搞定他们去。”关雎闭目假寐，这两个找关刀就像小蝌蚪找妈妈一样，永不放弃的。璐郡王傻眼了，曲园快到了吧？那里没有大舅舅，应该也有其他型号的舅舅暂时可以顶缸吧？

今天曲园很热闹，关雎几个表姐妹，舅母，谢灵雨，连几个月不曾参加活动的谢玲珑都出现了。璐郡王一家到了地头，各自去找自己的组织。关雎先去了要当作新房的一处院子，名叫“嘉卉”。这院子离谢老爷子和谢二爷的院子都不远，虽然不是特别大，小夫妻住尽够了。单论精美程度，仅次于长公主和关雎的院子，很适合用来当新房。

“玲珑姨母，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关雎也去过威武侯府几次，非常热闹。

“今天你家大伯母回去，我让她帮着照应照应，过来看看。”谢玲珑的大姑子，就是濮阳侯夫人曹氏。

“哦，还好，玲珑姨母看起来精神气很好，没被累瘦了。”关雎左右看看，觉得还行。

“那三个小混蛋都住到永宁侯府祸害你娘去了，刀儿还让人送了一大箱子大补药，我这天天好吃好喝补汤喝着，没成胖子就不错啦。”谢玲珑笑笑，“刀儿真是比女儿还要贴心。”

“你就是说我没关心你吗？”曹宁儿双手叉腰，嘟嘴。

关雎却像是吞了苍蝇，表情诡异，“阿蒙给您送大补药，您吃了？”

“当然啊，都是好东西，最重要的是刀儿的一片心。”谢玲珑认真无比。

“哈哈哈，小啾啾不用担心。”曹宁儿揭开谜底，“我都拿去华府给表妹夫看过了，他说没问题，确实是大补药。”不然谢玲珑哪敢真吃，关刀出品，副作用难料。

关雎拍拍胸脯，真是补药就好。

大家把新房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锁了门就被去找地方歇歇脚。谢灵雨姐妹跟几个嫂子还有事情商量，她们要理的当然不仅仅是新房这么简单，娶媳妇有多少琐碎事，说都说不过来。曹宁儿和谢玉珏谢玉洁却拉着关雎，神秘兮兮地说，“赶紧找个地方，有重大消息要告诉你。”

关雎看她们激动的样子，决定还是回自己的院子“河洲”去，免得这几个激动的疯婆子在外面吓到人。

“我就走了十天，这京城就又有新花样了？”十天，真的不算多，十天能发生多少事？可以很多。

“别人可能没什么，看看热闹。你倒是可以关心一下，说不定还要破点儿财。”谢玉珏在几人中是比较稳重的，居然也开始调侃起来。

“你们家要跟户部尚书尹大人家结亲啦。”曹宁儿好一副幸灾乐祸样儿。

“我们不是早就是亲戚了吗？你妹妹我表姐嫁的就是他们家大公子，我没记错吧？”关雎眨眨眼睛，我没有失忆，你们不用提醒。

“谁跟你说馨儿了。”谢玉洁很欢乐地说，“你们家因为一个菊花新娘一夜暴富的三老爷家，唯一的嫡公子，要跟尹大人家的大小姐定亲了。”

关雎傻了，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不透露出来，尹伯母不会是被她家老太太突袭京城给打傻了吧？还是被璐郡王关在孤山梅鹤书院里的訾正庥突然大放异彩，让尹山长急着招为孙女婿？可无论是哪一个，自己和璐郡王都不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呀。

“这傻妞明显没明白，都说了是尹大人家的大小姐了，你以为是馨儿的小姑子？”曹宁儿大笑。

关雎这下懂了。京城的人说起尹大小姐，指的是尹大人和杨氏的大女儿尹芝汐，可是尹太夫人不是过来了嘛，关雎记得当时谢毓磐好像说老太太还带着两个儿媳和几个孙女。按着几房人一起排序，尹芝汐好像要排到三四去吧。可是还是不对呀，“这好像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了儿女亲事？”

“这要说起来，就怪你这个园子太吸引人了，有事没事都想要来逛一逛。”谢玉珏一脸沉重，“要不是来游园，她们上哪碰面去？我婆婆现在很担忧，这訾三夫人，岂是寻常人应付得了的亲戚？”谢玉珏的婆婆狄夫人，恰好是尹太夫人的女儿。

“尹家老太太很喜欢这里，隔个三两天就想来逛逛。姑母想着老人家既然喜欢，趁着天气还不冷，干脆就玩个痛快，便在闲庭租了一个独门独户的两层院子，老太太也很开心就住了下来。”谢玉洁噼里啪啦开始说故事，“你们家范太夫人自从孔家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好像也很开心，范三夫人陪着她到曲园闲逛。”

“就这么碰上了？”关雎明白了，自家老太太，有个命根子婚事多磨，尹家老太太，有几个孙女想要在京城找亲事。这就是典型的想睡觉碰上枕头了？

“就在这曲池之滨，大柳树下，一南一北老太太胜利会师，两人以前也算是旧识，当然就要一起聊聊天，从老郡王的复活一直说到孙子孙女，然后就干柴烈火，天作之合了。”曹宁儿手握拳头，成功！

“……你在外边若是不能不开口，就千万别说你是衍圣公府的大少夫人。”关雎和谢玉珏同时说，心里有对孔大少的无限同情。

“这有什么，哥儿他爹说话比我还难听。”曹宁儿大大咧咧，衍圣公府的人就不能说人话啦？

“你们才是天作之合，男盗女娼。”谢玉洁称赞，“小啾啾你怎么看这件事？”

“考我啊？”关雎都不用想，“这里面应该有点问题吧？尹家二老爷三老爷都是有功名没官职，他们家的女儿配庥哥儿，我们看着合适，我家老太太不可能。庥哥儿在她眼里，就是给个郡主，还得挑挑长相好不好，八字合不合。”没有人规定父兄能干，弟弟也要跟着厉害。尹家二老爷好歹还是个举人，三老爷好像只是考了个秀才之后就没再读书了。尹二老爷在梅鹤书院还能开班授徒，三老爷的本事尹山长可看不上眼，只让打理些庶务，管管学生的生活问题。

“就是这个问题。”谢玉洁找到了知音，“我们研究了许久木马得来的消息，你们家老太太和范三夫人应该是以为尹老夫人许嫁的，是姑母的大女儿。而且还立刻请高僧给他们合八字，简直就是般配得不得了，如果不凑成一对肯定会招来天怒人怨。”

“这高僧跟阿蒙是同门吗？还有木马怎么连这事也管了？”关雎狐疑，这阿蒙到底要管多少闲事才够？

“阿蒙不是去南阳了嘛，临走的时候把木马借给我管几天，正好我祖母挺担心姑母家里的，我就让木马查一查。”汾阳侯夫人担心女儿，谢玉洁利用关刀的人脉拍马屁，说得通。

“万般皆是命。”关雎双手撑着脑袋，这庥哥儿怎么就总碰上骗婚的？尹家可不是鲁地孔家可比的，这事要怎么收拾？“还有尹太夫人，她不是要给孙女找高门勋贵子弟吗？怎么会看上一经搬出侯府的庥哥儿？”

“嘘，”谢玉洁食指竖在嘴巴前面，“听说老郡王康复之后，会帮你们家三房求个爵位，不拘大小，总不能大房二房是侯府王府，三房是平头百姓。”

“噗……”关雎幻想自己呕血三升，她觉得自己刚刚应该弄个番柿汁或酸梅汤之类的喝，现在才可以做出吐血的样子，不然不足以表达她的震惊，“这是谁？连皇上的主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