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踢到铁板
小宴欢聚，应该是三五知己坐，淡茶话家常，惬意怡然。可是作为今天的主人家，平王世子妃，客人还没到，却已经是心中忐忑，一大早神不守舍。
孟氏辗转了一夜，早上想清楚了觉得要跟丈夫平王世子先说一声，他已经去早朝了。
“娘娘，要不您跟王妃娘娘说一声？”正在给她梳头的苏提议，“本来请了璐郡王妃，就应该跟王妃娘娘说一声的。”那可是郡王妃，还是平王妃的晚辈。
“可是母亲说，最好不要，怕母妃从中阻挠，等人到了再带过去给母妃请安就好。”孟氏又犹豫了，今天因为她做东请客，平王妃免了她早上请安，所以才能在这里左思右想。
自家这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母亲太过于言听计从。因为平王妃不肯给小女儿作媒，莱阳侯夫人憋着一肚子气暗自想要跟平王妃别苗头呢。可是她却不想想，自己的大女儿会不会因此在婆婆面前吃挂落。“老奴说句打嘴的，今儿这事，它就成不了。璐郡王妃那是好拿捏的？叫来那么多夫人有什么用，张都督夫人不是还差点儿就在五军都督府门口给永宁侯夫人劈成两半。皇子姨母在那家人面前一点儿都不好使，到了也就是把主子您架火上烤，两面不是人。”这嬷嬷是孟氏的奶嬷嬷，自来当她是自己女儿看待，换个人是不敢这么掏心掏肺不要命地泼冷水的。
孟氏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今天这餐饭过后，就算婆婆不计较，小姑子肯定也是不高兴的，可是，“到底是自家姐妹，不帮她一把，我怎么跟父母亲交代。”
苏帮孟氏把最后一根簪插上，“夫人也太惯着丽思小姐了。”孟丽思是老来女，比侄子外甥都大不了三两岁，从小父母捧在手掌心，姐姐又嫁入平王府当世子妃。家人自得，别人吹捧，这娃就越来越目中无人，眼高于顶了。
“她最小嘛，父母亲不惯着她，可惯谁去。”孟氏不以为然，“丽思算好的了，起码还识大体。就说那天跟璐郡王府的孩子打起来，她还主动退让了，换了永宁侯府那位二小姐，还不得打上门？”自从曲园一役，孟氏对关茅的残暴印象深入骨髓，平王妃还念叨过，可惜差辈儿了，不然他们家大哥儿跟关二姑娘正相配。幸好是差辈儿了，若是有那样一个凶残的儿媳妇，光是想想孟氏晚上都能吓醒。
苏闭了闭眼，“既然如此，丽思小姐就更应该绝了那个心思，真嫁入永宁侯府，那日子是好过的？那家的姑奶奶，大小都不是善茬，何况永宁侯夫妇又是出了名的护短。”
“嬷嬷你说什么呢，”孟氏不同意了，“当了大嫂还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不成？咱们府这位好惹？这么些年不也一直客客气气？”
苏不敢再说了，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平王府没有什么姑嫂不睦的传闻，那是因为世子妃您安份，可问题是丽思小姐不像您呀。身为下人，她也只能尽责提点，再多是不可以做的。
孟氏想了又想，计较了又计较，最后觉得，关雎跟自己是平辈，自己还是嫂子，请她过府这种事，就算不先请示平王妃，顶多也就薄责一两句，不算大事，她只担心母亲妹妹所谋能否成功。却不知道平王妃从一大早就在等着她去告知这件事，越等越气，搞得其他几个儿媳妇惶恐不安，不知道婆婆今天怎么那么的阴暗，好像是要下大暴雨。
平王妃没等到来自首的世子妃，先见到了带着关雎直闯主院的南阳郡主。几个嫂子弟妹送了口气，这姑奶奶回来的好，天大的事她一来打岔，兴许就过去了。
“你这丫头，带着雎儿来也不先使人来说一声，应该让你几个嫂子迎一迎的。”平王妃拉着关雎在身边坐下，横了自己女儿一眼，这死丫头，自己娘家的热闹也要来凑。
“哎哟，小啾啾又不是外人，我带她回娘家，用得着通报么？白让嫂子们受累做什么。”南阳郡主不见外地坐在平王妃的另一边。
“郡主这话，倒显得我们几个都是懒得了。”南阳郡主的二嫂跟她关系也不错。
“要不我退出去，等你们来接了我再进来？”南阳郡主作势要站起来，她二嫂赶紧推她坐下。娘儿几个说说笑笑，居然都没有提起让人去通知世子妃孟氏。南阳郡主这姑奶奶回娘家她总该来打个招呼，何况她请的客人关雎还在这里呢。
宴席摆在世子妃的院子，关雎和南阳郡主本来是准备给平王妃请过安，就一起去看看，反正来都来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可是基于路上的奇遇，两人觉得，教的出西街一霸的那种家庭，跟那帮人一块儿用餐会消化不良，而且太失身份了。
“我就在我母妃院子，等着她们那群娘子军打上门。”南阳郡主毫无压力准备仗势欺人。
关雎鄙视，“你抱着平王舅母的大腿，谁吃撑了跑她老人家面前跟你开打？”南阳郡主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不就是平王夫妇给惯出来的？当着她面谁敢对这姑奶奶说三道四？
“小啾啾，你被姑母她们保护的太好了，平时又不喜欢出来走动，你对京城的内帏百态见识太少了。你以为今天准备跟你把盏言欢的那几个是什么人？她们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二皇子和德妃两张脸。”南阳郡主大方地承诺，“一会儿你就在一旁站着，姐姐让你看看，名门贵妇的脸。”
关雎惊了，原来大大咧咧的南阳郡主，居然是个洞明世事的练达之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会儿我一定目不转睛看个仔细。”
两人商量好了，到了平王府也就不让人通报了，仗着南阳郡主的恶势力，破门而入了。莱阳侯府也在东城这块，按照关雎的估计，西街一霸被抬回去侯府，侯府的人再到王府报讯，用不了多少时间。至于什么时候打上门，就看她们慎不慎重，用多少时间来研究形势了。
关雎低估了莱阳侯府的下人报讯的速度，人家差不多是跟她们同一时间到达的，只不过他需要等待召见而关雎和南阳郡主是直接登堂入室。但是又高估了莱阳侯府女眷们处理事情的慎重程度，人家根本不过脑，一听报讯的人说“长孙少爷在西大街偶遇璐郡王妃和南阳郡主，被痛打一顿，已经抬回府去，正打发人请太医”，还有“璐郡王妃在奴婢之前已经进府”，立马就知道肯定是先去了平王妃那里。这样还等什么？人多力量大，找她讨公道去呀。璐郡王妃将门虎女，据说一手鞭法出神入化，而且看她那个杀气腾腾的娘和血腥的弟弟就知道，这婆娘出手不会轻，被她痛打那还能有好的？
在兰氏姐妹二人的带领，楚郡主的助威下，莱阳侯府的娘子军气势汹汹直奔王妃的主院。平王世子妃和姐妹两个却急得要命，她们在王府闹一通后拍拍屁股走人，可孟氏还住这里呀，她要怎么跟公公婆婆交代，怎么面对丈夫？平王府是寻常人家，亲家想上门无理取闹就可以随便来的吗？而孟丽思更急，她比这些个长辈更了解那个跟她一样大的侄子，这几天绷着一股劲儿总想找回脸面，这次就算是璐郡王妃打人，她那个侄子肯定不是完全无辜。璐郡王妃在永宁侯夫妇心目中是什么地位？现在跟她闹翻，自己的事情还能有半点儿成功的希望？可是她们姐妹拦得住谁？对于兰氏们来说，孟丽思的婚事不成对她们能有什么影响？就像是平王世子妃没办法让平王府的天平稍微向二皇子倾斜一样，孟丽思就算嫁到永宁侯府，不用想就知道一点用都没有。她们来本来就只是凑热闹，如果趁手就趁机打压一下关雎出出气而已。
平王妃不知道南阳郡主来之前还抽空跟人打了一架，听到下人来说亲家各种夫人求见，还以为是孟氏在她院里有人，所以没人去通知她也能及时赶到，微微皱了下眉，才吩咐请她们进来。
关雎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进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给她见礼，包括不可一世的楚郡主。
意外的是，第一个开火的，居然不是某个兰氏，而是莱阳侯夫人，“璐郡王妃好大的架子，世子妃下帖子还请不到。”在她心目中，她女儿是平王世子妃，是顶顶尊贵的，谁都该给她面子，关雎这样怠慢，是不可饶恕的。
关雎还真给吓住了，如果平王妃不在座，如果不是平王妃的院子，她这样说，顶多就是倚老卖老。可现在当着平王妃的面，她是老懵懂了吧？“莱阳侯夫人言重了，既然到了平王府，没理由不先给舅母见礼。”看在她那么傻的份上，关雎勉强回答一下。
只是这样一说，就显得还没来给平王妃请安的她们礼数不周了，甚至平王世子妃也没讨着好。其实平王世子妃是有点儿冤了，她没想到关雎悄没声响就跑到平王妃这里，还想等着她到了再带着大家一起来行礼的。现在莱阳侯夫人这么一犯傻，关雎这样一挤兑，孟氏连辩解都不好说了，只好苦笑，暗自烦恼。
“璐郡王妃既然这么通情达理，怎么还跟个孩子呕气，下死手打伤人？”小兰氏心疼儿子，可是讨回公道在她心里显然比回家看儿子更重要。
“我下死手打谁了？”关雎转头问南阳郡主，“你知道吗？”
“不知道，”南阳郡主安慰她，“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今天西大街有一百来人能证明，你不但没动手，还没动口。”
关雎看向小兰氏，“我不喜欢别人说假话，像你这种欲加之罪，我很乐意帮你做实这个借口的，打个把人真的不用费什么力。”
凶手不承认还很想立刻再行凶？“堂堂郡王妃，敢做不敢当么？”楚郡主讥笑，满京城她最看不顺眼的，舍永宁侯府一家其谁？
“敢做敢当也不能背黑锅，”关雎挑眉，“要我当也行，先让我做了。你们谁要奉献一下？楚郡主试试？”
“你敢？”楚郡主还真没见过这种人。
“堂堂郡王妃，有什么不敢？”关雎扫了那群娘子军一圈，“还以为是来给舅母请安的，原来是要找我麻烦？要不咱们上院子里去打？”
孟氏不出来说话不行了，“误会，肯定是误会，大家消消气。”平王妃黑沉沉的脸让她心惊。
“怎么可能是误会？侯府的人来报的讯，还能有假？”张兰氏叫嚣。她倒是没想到莱阳侯府的下人也这么坑，知道他们这次的目标是璐郡王妃，而且在平王府的地盘上，便不提南阳郡主，只说了当时在场的璐郡王妃。
“闹半天你们说的是莱阳侯府那个当街调戏民女的西街一霸啊？”南阳郡主一副施恩的样子，“今天也就是碰上了我，只是小惩大戒，若是换了别人，割了他舌头都不为过。”说真的，南阳郡主也是亲眼见了，否则也没法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说话那么的……奔放，百无禁忌。
众人一惊，怎么是南阳郡主打的？莱阳侯夫人先开口了，“我们家孩子就算有不对，郡主您是长辈教训两句也就是了，怎么还打孩子？”碍于在场的亲家母平王妃，莱阳侯夫人忍着气收敛了一点点。
“说的好，本郡主也是想到了自己是长辈，这孩子虽然没教好，都长歪了，我也不好不顾亲戚之间的面子，打两下就算了。若是换了别人，我连打都不用打，直接让人拖京兆尹衙门去，侮辱皇亲，五十板子，刑求半年少不了，街上能有一百来个证人，你们自己大可以去街上问问。”南阳郡主是真的觉得遗憾，若不是怕嫂子面子不好看，她能让那些奴才把那个街霸带回家。
孟氏又气又急，气报讯的人没说清楚，又不知道侄子到底是怎么得罪南阳郡主的，这顿打白挨是肯定的了，还不知道后面要怎么了结。如果刚刚不主动找上门，南阳郡主不提，也就过去了，现在自己家想算了，也有人不会愿意的。莱阳侯府的人差不多一样心思，就想着把那个报讯的狗奴才好好打一顿，怎么就到了可以上衙门量刑的程度了？现在怎么办？除了高高挂起的楚郡主，兰氏们也都着急了，惹到南阳郡主的可是小兰氏的儿子。
平王妃却不给思考的时间了，“好好的回趟家也能被冲撞，可有伤到哪里？”上上下下打量着宝贝女儿，“做什么自己动手？”养那么多奴才做什么。
关雎差点儿笑场，南阳郡主能被伤到，那她身边的那群侍卫不得被吊起来打？“嫂子这也是气的，这西大街她从小走到大，结果今天才知道，最近都没有年轻女子敢在那里行走了，有强抢民女的贼子出没，嫂子嫉恶如仇，就动手了。”
“这还了得？回头请王爷使人去问问五城兵马司到底怎么回事。”平王妃大怒，这是说调戏到自己女儿头上了？那莱阳侯府的小子她知道，才十一二岁吧，比自家大孙子大那么一点点而已，长大了还得了？
“可不是嘛，本来夫君出门我就不乐意到处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真的放不下。结果才一出门就碰上了歹徒，我家郡王爷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关雎愁眉苦脸，长吁短叹。让你们叫我过来，不知道我家里有一个巴不得天天有人找麻烦的？
璐郡王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莱阳侯府一系的夫人群都怕了。赶紧得回去问问，是不是真的冲撞了这姑奶奶，必须先想好对策。璐郡王回来，不报复是不可能的，怎么报复是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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