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磊落不羁

没发现身边人的变化，是因为关心不够。这不仅限于夫妻之间，适用于所有关系亲近的人。

所以老留侯会发现孙子多了个收集手抄本的习惯，而关雎相信，诸葛明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件事。之所以她和璐郡王会有那么大胆的假设，主要也是因为那天关刀带回来的消息。估计是可怜他被盘问半天，告别的时候，出了留侯府的大门，谢三爷没头没尾跟他说了一句，“是你表舅舅让我去劝你叔姥爷，让你叔姥姥给西南牛家报讯的。”

关刀没有反应过来，想不通这件事跟表舅舅留侯有什么关系，有点像是那啥拿耗子，手伸的忒长了一些。不过关雎一听，倒是有所悟了，所以这几天才会忙着走亲访友。

关雎和诸葛没等很久，宝宝贝贝两人手上拿着个铜碟，一手拿着管毛笔叮叮当当走在前面，嘴里乱七八糟喊着“大人出巡，闲人回避。”

“这又是从哪里拿来的东西，回头非揍一顿不可。”关雎头疼，到别人家做客怎么随便乱拿东西。

“雎姐姐别错怪他们，这是大大在玩的文房四宝。”诸葛也头疼，她家的孩子也不老实，“天天闹着要上学，不知道摔坏了多少墨碟笔架，曾祖父从库里翻出来两套小巧玲珑黄铜做的塞给他，好歹摔不坏。”

原来如此，关雎便不再去想怎么整治两个小混蛋，看向随后进来的诸葛明和华大大。可惜了这俊美无匹的小鲜肉形象，肩膀上骑着个华大大，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发辫稳住身子。

“雎姐姐，姐姐。”诸葛明喊了他们一声，准备把小外甥放下来。

“不要不要，坐高高。”华大大不乐意。他在家骑人马已经习惯了，除了白胡子的曾爷爷，他祖父和爹可都是随传随到的好坐骑。

“小小小，快下来。”

“不乖打屁屁”

宝宝贝贝立刻抓住机会，摆起哥哥姐姐的架子，华大大也不用舅舅放他下来，自己很滑溜地翻身下马，很快就在宝宝贝贝面前站好，“大大听话。”哥哥姐姐满意了，带着他绕着屋子敲碟子，偶尔停下来自己到桌子上找点儿东西吃，完全不理正在说话的表姐弟三人。

“明年大大可以去上学就好了，孩子就应该有小伙伴一起玩，才不会变成家里的霸王。”诸葛很期待，现在自己专心对付个屁大点的孩子，都觉得要忙坏了。

关雎满嘴苦涩，自己家的有伴啊，还有一大群比他们大的在隔壁，按理说只能是成为小跟屁虫，结果还不是一样称霸四方，快要变成京城两害了。“你赶紧再生一个，就有伴了。”

诸葛打了个哆嗦，“再等等，再等等。”

关雎和诸葛明大笑，改换话题，“明哥儿，最近家里都好？”

“都很好啊。”诸葛明说话，向来不疾不徐，虽然正是变声时期的公鸭嗓，但是配上他的语调，居然很悦耳。“父亲回去南阳，三表叔天天到家里来看看，跟曾祖父聊聊天，他老人家很开心。听说那天阿蒙表弟也一起去了，偏我正好到姐姐家来，没遇上。”

“快别提阿蒙了，成天不着家到处跑，又跟他姐夫出京去了。”关雎编排了关刀两句，“他那天回来说，太舅公跟他问起了书局里一个抄书的人。”

“很厉害的人吗？怎么曾祖父也知道？”诸葛表示不解。如果是很厉害的，用得着在书局抄书吗？“是字写的特别好吗？“”老留侯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的。

“是一位温和娴雅的夫人，写得一手好小篆，爹爹收集了一屋子。”诸葛明浅笑。

“明天我回去看看，爹爹很挑剔的，能看上眼的名家真迹都不多。”诸葛家学渊源，自是识货之人。

“你回去也看不到，爹爹锁起来了。”诸葛明微笑着摆弄茶杯。

“不可能，家里的库房什么时候对我上锁过。”诸葛不信，自己父亲可从来没当她是泼出来的水。

“库房不对你上锁，但是那些书上锁。”诸葛明说，“我也只是去年欣赏过几回，后来爹爹就都珍藏起来，不让看了，全锁进他书房的柜子里了。”

“表舅舅这么反常，你不担心？”关雎好奇。

“不对，这么奇怪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诸葛准备去揪诸葛明的耳朵。“父亲书房的柜子也不上锁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人是阿蒙带回来，安排住在曲园的，如果有问题，表姑姑早把阿蒙揍扁了。”诸葛明跳离黑手，“我又不是长舌妇，没事跟你说父亲的闲话做什么。”

关雎朝天翻了个白眼，自己忙乎半天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人家儿子大概已经把牛大娘翻了个底儿掉。

正在一旁撒野的宝宝耳尖，听到诸葛明的话颠颠地跑过来，虚心跟表舅舅请教，“明明，说父亲闲话就是长舌妇吗？”

诸葛明眉毛一挑，“那当然，父亲的是非，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只有爱嚼舌头的长舌妇才会那样。”

“长舌妇是不好的东西吗？”宝宝扭着手指问，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关雎乐了，这小家伙，最喜欢到处去宣扬他爹的糗事。

“那当然，大家最讨厌的就是长舌妇了，成天搬弄是非。”诸葛明煞有其事，“尤其是男子汉大丈夫，更不能学妇人习气，说东道西。”

“那就不能告诉大家猪猪爹爹的傻事了吗？”宝宝很难受，“大家可喜欢听了。”

“大家不是在笑话你爹爹，是在笑话我们宝宝要变成长舌妇了。”诸葛明刮刮宝宝的鼻子。

宝宝吓得捂住嘴，咚咚咚跑掉了。

“等蜘蛛姐夫回来，我得找他要赏去。”诸葛明得意了，只是没想到宝宝打了这么久的岔，诸葛还耐心地等着。

“这是关心，不是说闲话。”诸葛指着身边的位置，“过来，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这能有什么事，人家字写的好，在书局抄书。爹爹看着喜欢，把书都买回家收藏，就这样。”诸葛明乖乖坐过来。

“就这样？”诸葛抓狂，“你刚不是说那是位夫人，有夫之妇，爹爹可别想差了。”

“说错了，是夫人，但是无夫之妇。”诸葛明纠正。

“无夫？哦，那没事了。”诸葛不再追问，拖过来一个食盒，“这是按你雎姐姐的法子，用甘草弄的桃肉干，吃着不错。你试试，一会回去给曾祖父也带一点。”

姐弟两埋头挑吃的，关雎张大嘴巴在一边发傻，他们……就这样结束？

“雎姐姐，你也试试，看我们家做的好不好。”诸葛没忘招呼关雎。

“你们，不管那个抄书的啦？”关雎实在忍不住了，这姐弟两的好奇心，有没有蚊子那么大？比起来自己和关刀，简直就是两大八卦。

“人没问题，又不是有夫之妇不会闹出影响名声的事，不就可以了？”诸葛眨眨眼，觉得自己很正常啊，难道还要去围观？“父亲不是孩子，我们关心就可以了，不需要过多干涉。”

“所以姐姐你不能怪我没早告诉你，我也是这样想的。别八字还没有一撇，咱们先把人给吓跑了。”诸葛明顺边给自己讨讨公道。

好吧，是我庸俗了，看人家那一家子，襟怀坦荡光风霁月月朗风清……关键时候，就知道留侯府的家风，有多么的，不正常了。

“你们就不好奇，不想去看看？”让你们把我衬托成一个市井村妇，非要勾起你们的好奇心不可。

说不好奇那肯定是骗人，说好听的。不过诸葛姐弟对视一眼，还是摇摇头，“不要了，回头被误解别有用心，把人吓跑了就麻烦了。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爹爹自己，我们不要添乱就好。”

其实他们如果真的要去看，关雎说不定还真的要想办法从中周旋，至少要让双方都不存芥蒂才行，没想到这姐弟这么想得开。人家都怎么教养孩子的，这么乖巧懂事，回头应该请教一下表舅舅，看看他愿不愿意开班授徒，自己一定要去报名。

关雎和诸葛姐弟闲聊，直到宝宝贝贝觉得累了想回家，才跟诸葛明一起告辞回府。华大大在后面哭喊着追赶马车，形状堪比送葬，惨不忍睹。还好在茅豆学院虐完学生回家的华小小及时化身人马，才让他暂时忘了追赶哥哥姐姐。

在东大街和诸葛明挥手道再见，关雎开始理清现状，差不多每个人都以最好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那么，剩下最难整的，就是谢二太夫人的。关雎这段日子一直很鸵鸟，不敢去想叔姥姥如果发现表侄要续娶的是自己的前侄媳，心里会有多么的别扭。如果不小心让她知道，牛氏其实一直生活在她眼皮底下，说不定关刀等知情人都要落埋怨的。现在是不能拖下去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求老太太能真心祝福牛氏，至少能心平气和接受现实，不要发脾气。谢二太夫人出身徐家，比欧阳氏更有将门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