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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离别

老李的面摊上,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虽然鸿福还没放出来,但洪婶儿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忧愁之色,而是绽开了笑颜。

老李端上一碗面汤,说道:“弟妹,这次洪福放回来以后,可要好好劝劝他,不要再如此冲动了。”

“嗯,嗯。”洪婶儿笑着点头。

玄玉拿出一锭银子交给洪婶儿:“洪婶儿,这锭银子你拿着去置办点东西,把摊子再重新开起来。”洪婶儿推让了半天,终于盛情难却,还是收了下来。

“那个柳玉珠小小年纪,心地竟然这样狠毒。”几个人议论起了案情,“是啊,多亏了五儿心地善良,不光不追究她,还替她向县令大人求情。”

阿良也跟着说道:“虽然五儿不追究,但是听说她的未来婆家已经退婚了,以后怕是在本县也难找到好婆家了。”

“谁说女儿家一定要找婆家的?”小雪对阿良的言论颇为不满。

阿良慌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玉珠她自己想嫁人嘛!诶,你到底是站在哪头儿的?怎么帮着玉珠说话?”

“哼,要你管。”小雪生气的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一行人辞别了洪婶儿和老李出来,阿良也要告辞,回义庄去。

“阿良,”玄玉叫住他,“你有没有兴趣当个仵作?你的验尸技术非常好,在义庄里实在是埋没了你的才华,不如你跟我回京城去,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仵作。”

阿良低下头,用牙齿咬了咬嘴唇,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去!”

子夜时分,玄玉再次来到了义庄。对于阿良的拒绝,她心中仍然十分惋惜,想着明天要和大宝一起再好好劝劝他。不过今夜,她是打算要见一见何汶才的鬼魂,玄玉悄悄推开停尸房的门走了进去。

“阿良,你为什么不去京城啊?”一个苍老的声音问。

玄玉透过后窗的窗棂向外看去,阿良正和一个老人在月下促膝而坐。

“爷爷,我不去。”阿良说,“我不想离开您,您年纪大了,这两年后背总是疼,我走了,谁来帮您捶背、帮您贴膏药?”

阿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娘把我生在了棺材里,连我亲爹都嫌我晦气不要我,村里人都叫我棺材子,都不跟我玩。只有您不嫌弃我,把我捡回来养这么大,还教我怎么验尸,我不能当没有良心的人。”

老人摸了摸阿良的头,笑道:“真是傻孩子!谁说你去了京城就是不孝顺?我一个孤老头子,无儿无女,心里拿你当亲孙子看。这当长辈的,哪个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有个好前程。”

老人长叹了口气:“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前途?难道你想跟我一样,跟这些死人过一辈子?明天你就收拾东西跟着他们回京城!你要是不走,我可就撵你了。”说罢佯装生气,披着衣服回屋去了。

阿良用袖子擦着眼泪,倔强的说:“不走,就不走!你撵我,我也不走!”小黑狗也感觉到了阿良的伤心,焦急地在他脚边打转,想要安慰自己的主人。

玄玉听着他二人的谈话,不由得濡湿了眼角。

“我不去!”

“玉儿乖,听话。”母亲温柔的抚摸着小玄玉的头。

“我不喜欢绣花,我想跟爹爹去查案!哥哥能去为什么我不行?”小玄玉委屈的扁起了小嘴。

“哥哥是男孩子,玉儿乖,娘给你买风筝好不好。”

“真的!”小玄玉开心的跳起来。

玄玉从回忆回到现实,她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回转身来。何汶才的鬼魂正吊儿郎当的坐在自己的尸体上,晃荡着两条腿,一脸嘲讽的看着她。玄玉被他吓了一跳,赶忙稳定心神道:“你就是何汶才?”

何汶才有些惊讶:“你看得到我?你莫不就是阴差?哎呀,现在阴差都是美女了,有个大美女来带我走,我做鬼也心甘呀。”

玄玉见他语言粗鄙、举止轻挑,心内鄙夷道:“你都已经丢了性命,竟然还不知道悔改。你可知道你的父母正因为你的死而悲痛欲绝?”

“哼,那两个老东西!整天就知道管东管西的,不给我银子花。本来想等他们死了,我就可以随便花天酒地了,没想到,我运气不好死在了前面。也罢,以后托生到个阔气些的家里。”何文生厚颜无耻的说。

玄玉见他毫无悔改之心,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便冷笑道:“既然如此,就祝你早日超生吧。只是——听说欺善凌弱之人在地府里是要下油锅的。”说罢转身就走。

“呸!想吓唬我。”何汶才冲着玄玉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忽然,他听到背后似乎有什么动静,猛的转过头去。

黑暗的墙角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涌动,一股阴森的寒气蔓延开来,逐渐向他逼近,何汶才顿觉毛骨悚然。一个黑影自黑暗中慢慢显现。

“你……你是人是鬼。”何汶才刚刚的傲慢之气一扫而空,此时已是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

那个黑影咧开嘴,龇着一口白牙对他笑着,两颗犬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笑容十分诡异:“你知道——鬼死了之后变成什么吗?”

何汶才满脸惊惧,他双目圆瞪,一道道血丝布满眼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匹骏马拉着一辆翠幄青绸的马车,疾驰在通往都城的大道上,深红色的车辕配上崭新的铜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考虑到经常发生的远行,殷綦特意斥巨资置办了这辆豪华马车,宽大柔软的秋香色金钱蟒锦缎靠垫,令沿途的颠簸都减轻许多。

不过殷綦却无法享受这份舒适,这会儿他正手持缰绳坐在车辕之上,凛冽的寒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单薄的黑色袍角随风飞扬。因为找不到大冷天愿意随他们东奔西跑的车夫,只好他本人亲自出马。

殷綦满腔怨气的道:“小姐,咱不能每破一个案子就捎回来一个呀!这回倒好,不光捎人,还捎了条狗,这得给家里添不少挑费呢!”

“哼!”阿良别过头去透过雕花窗牖看外面的风景,对殷綦的抱怨充耳不闻,小黑狗趴在他膝头,无辜的东看看西看看。

大宝知道阿良还在因为与爷爷分别而伤感,便对他说道:“临走时我已经与清苑县令交代,县衙的仵作昏庸误事,他已经应允辞去现在的仵作,请你爷爷去县衙担任新仵作。”

“真的?”阿良眼睛亮起来。

“自然是真的!等将来你成了六扇门第一名仵作,就把你爷爷也接进京来安享晚年。”

阿良经过大宝一番安慰,脸上才渐渐有了喜色。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站在何汶才的尸体前。

白无常拼命摇动引魂铃,却不见何汶才的鬼魂前来,他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白色哭丧棒晃动,引魂铃叮铃作响,白无常口中念念有词,一点微光在何汶才的眉心闪动了一下,又噗的一声熄灭了。白无常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早就死了,现在他大概会喷出一口老血。

黑无常木讷的看着白无常,嘴里蹦出一个字:“没。”

白无常缓缓的转过头,看了看黑无常,翻了一个白眼。

“殷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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