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武学论对
司马玄的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称是,这是有用之功和无用之功的操作法门,这是死读书和会读书的区别,这是碌碌无为和精益求精的区别。
陶震泽庄主站起身来拜了一拜,问了第二个问题:“司马老先生,晚辈不成想已年愈五十多岁,已过知天命之年,已是两鬓斑白,深感气力大不如前,究竟要如何修习,才可延年益寿,轮回不老。”
司马玄微微一笑道:“长生不老,人人所愿。只可惜,人有七情六欲阻碍了延年益寿,轮回不老。”
陶震泽庄主不解地道:“那七情?那六欲?七情六欲又如何阻碍延年益寿,轮回不老?”
司马玄继续道:“七情:即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即色欲、听欲、嗅欲、味欲、触欲、意欲。情太切伤心,欲太烈伤身。情和欲都是延年益寿、轮回不老的大敌,要控制情和欲那是反人性、反人道的,所以轮回不老也是反人性、反人道的。一个人一生的情欲必得用有限的生命来偿还,只有淡薄情欲、舍弃情欲,才可得到永生。一个人年轻的时候纵情纵欲,早已将身体元气损耗殆尽,年老时若想挽回,必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补得回来,这必得下大苦力、吃大苦头,方得涅槃重生。”
司马玄这一番大彻大悟之论,人人都听得懂,只可惜,人人都做不到。七情六欲,人之本性也。人啊,也只有在知天命、耳顺之年,才舍得放下一些情和欲。只可惜为时已晚,人的身体元气早就损耗殆尽了。问世间,又有多少人吃得了寂寞清秋冷的苦、又有多少人吃得了涅槃重生的精神之苦和皮肉之苦?
陶剑芳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司马老先生,我等武林人士,初学时,苦行修为终日不倦、痴迷武学竞日不绰、酷暑苦寒甘之如饴;一入江湖,刀光剑影、打打杀杀,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时光太短岁月愁,恶人坏人永除不尽、江湖纷争永不停歇。世间永无宁日,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这是一个有高度、有深度、有广度的问题,在座的人似乎都有同感、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司马玄略一思索,展眉道:“善恶之分、高下之争一直都是江湖永恒的主题,大到国家、再到门派、小到邻里,难免都有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历史长河之中,历史书卷之中,哪些改朝换代、城头变换大王旗的事,也不过是寥寥数笔、稀松平常之事罢了。其实,这所有矛盾的根源都是人的欲望引起的,人之初、性本善,人之长、欲本恶,人越长越大,欲望越结越多,所以世间的恶总比世间的善多。恶就像是一头怪兽、一只魔鬼,无数的恶就像是无数头怪兽、无数只魔鬼。我等武林人士,勤学苦练,本就为了匡扶正义,恶本除不尽,善本扶不完,所以这事是没有尽头的。”
陶剑芳追问道:“那作为武林人士,我们该怎么做呢?”
司马玄继续讲解道:“这就需要我们武林正义之士站在更高的维度,让无数的恶屈服、让无数的恶从善,教人以善、教人文明、改恶从善,恶的果也能开出善的花。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护住这善的本源、不让善的花结出恶的果。”
司马玄洋洋洒洒一通宏论,又一次引得在座众武林人士一片喝彩之声。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完全无恶、完全从善的世界,善和恶可以互相转化、善和恶总是相杀相存,明白了这个道理,对时间的恶就可坦然处之、视之,而不怨天尤人、悲天悯人了。
少林智空和尚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有些弃恶从善之人,还是得不到人们的原谅,人心索求甚也,此番该如何解?”
司马玄看着智空和尚,语出惊人,“屠刀非刀也。”
司马玄的话一处,众人都摇摇头,惊愕不解,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解释,众人都竖立耳朵,等待司马玄的进一步开解。
司马玄娓娓道来:“能伤害他人的不止是屠刀,能伤害他人的都可以叫做屠刀。人世间一切恶意、恶言、恶行,一切妄想、妄念、迷惑、颠倒、执念,都会伤害到他人,都是心中的屠刀、口中的屠刀、手中的屠刀,放下口中的恶语恶言、心中的恶意、妄想、妄念、迷惑、颠倒、执念,就算是放下屠刀,放下屠刀只是自己从善的开始。人世间,大家所熟知的,就有谋反、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等十恶不赦之罪。一个人所行之恶太多,罪孽太深、太重,他所伤害之人,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已经被深深伤害了,即使他放得下,被伤害的人又如何放得下。所以,这人世间,能原谅别人的过错、罪行,才是真正的伟大、真正的不平凡。”
少林智空和尚:“难道诚心赎罪也不该得到原谅吗?”
司马玄继续道:“赎罪是赎别人之罪,不是赎自己的罪,求得别人的原来才是赎罪的开始,如果不敢面对别人,害怕别人追责,那有如何叫赎罪呢?作为一名武林正义人士,就是要阻止别人犯更大的错、阻止别人犯更多的罪。对于恶贯满盈、拒绝弃恶从善之人予以必要的惩戒也是合理的、公平的、正义的,有时候,不必执念于生死。如果你无辜伤害的人,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他就悲伤难过,你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形的屠刀,那你舍弃生命,也是一种真正的放下屠刀。”
司马玄又是一番博学宏论,把屠刀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众人听得连连点头、称道不已。
这是四十多年来,云游子第一次离开他的茅草屋,第一次走下桃花林,他也有一个人生的问题要问苍穹神仙司马玄,“司马老先生,对于一个执迷不悟的人,要如何才能让他开窍,让他明白,让他不再执着,让他迷途知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