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阴魂不散

后来，赵蔚忽然开口道：“那天我娘有些唐突，希望姜小姐别往心里去。”

姜黛看着戏台的视线挪都没挪一下，漫不经心道：“哪天？”

赵蔚道：“我即将去往边关历练三年，三年之后回来，若是姜小姐还没……”

姜黛打断道：“赵大人去历练是好事，等回来以后，必会成为对朝廷有用的人才。”

她想，褚昱之所以定下这个新规矩，不一定仅仅是因为她，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武将和文臣不一样，若没有实地历练，也只是纸上谈兵。将来真要遇到情况，经验和资历还都会有所欠缺。

赵蔚坚持把没说完的话挑明了说，道：“三年期满之后，倘若姜小姐还未出嫁，我可否登门向姜小姐提亲？”

还未等姜黛回答，山芙忽然又紧张地掇了掇她的手臂，让她看大堂门口。

姜黛便把视线一移，紧接着看见褚昱又和几名武官，以及身后跟着数个身穿黑服扮成侍卫的锦衣卫，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他着靛青色曳撒，腰封束腰，护腕束袖，那身形十分挺拔英隽，冠帽下的一双眉眼清和温悯如水，稍稍一抬，径直朝二楼的一个个看台扫来。

看台四周明明罩了纱，可是姜黛却感觉，没有任何可以挡住他的那双眼睛。

果真，褚昱的视线在姜黛这个看台处停顿片刻，然后带着人便上二楼，亦找了个看台坐下。

山芙小声嘀咕地问：“小姐，这戏……还能好好看么？”

姜黛额角也有些紧绷，大概好戏太精彩，一个两个都扎堆来看。

她回了回神，思绪早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却是应赵蔚道：“可能不行。”

尽管赵蔚心里已有答案，但亲耳听到姜黛拒绝，还是有点寥落，道：“姜小姐可以说说为什么吗？如果是因为姜小姐先前的……咳，先前的克夫名声，我不信那个，姜小姐也不用介意，我对姜小姐……”

姜黛侧头看着他，言词简练道：“我意不在此。”

随后让山芙斟了两杯茶，姜黛端了其中一杯敬赵蔚，道：“今次来，当是与赵大人饯别，我以茶代酒，祝愿赵大人此去一切顺利。”

赵蔚叹了一口气，只好端了另一杯茶，道：“那好吧。以后我不再提了。”

喝完茶后，连一出戏都没看完，姜黛就带着山芙离开了梨园。

这戏再看下去，也是让人心神不宁。尤其是在褚昱来了过后，连山芙都有种要出事儿的感觉。

所以还是去逛夜市吧，逛夜市没那么大压力啊。

外面的夜色早已经铺陈了下来。前方街市上的灯火，隐隐将那一小片范围照亮。

姜黛和山芙只需循着光亮找过去就是。

山芙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道：“大都督……他是不是来逮小姐与人约会的呀？”

姜黛幽幽道：“他有本事就到我面前来逮。”

看她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敬而远之。是他打破了她的所有忍耐和克制，只要他还敢来，她必说话算话，狠狠纠缠他，誓不罢休。

然，两人才走出梨园不远，还没到长街那边的夜市，忽然旁边横伸出来的小巷里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远远近近的光，将这小巷衬得越发的幽暗。

来人一身白袍，即使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山芙福至心灵，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小声警惕地对姜黛道：“好像是首辅。”

在山芙出声前，姜黛就已认出了他。

她旁若无人地带山芙走，只是刚一抬脚，只见眼前光影一转，苏砚已然挡在了她面前。

原来她一离开梨园的时候，苏砚就已经注意到了。

主仆俩走正门离开的，他便从后巷包抄，刚好在此地拦个正着。

姜黛发现，她极是不喜他身上如松雪般清冽的气息正面侵袭，尽管他衣袍整洁，缓缓而来，恍如月下谪仙。

那容貌与气度，与之前相差无几。若非要说出有什么差别，大抵消瘦一些，更有两分翩翩乘风的风骨。

姜黛笑了两声，道：“首辅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砚只是低低地看着姜黛，道：“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

姜黛按捺下性子，声色极淡道：“看来我要是不跟你谈，下一次你照样还会半路拦截。苏砚，你我好说好散，能请你爽快一点吗？”

“对不起，唯独你，我爽快不起来。”

他身上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喝了酒。

他对姜黛道：“我不想娶什么公主，你知道是谁把她塞给我的吗？你知道是谁让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姜黛冷眼道：“你已经娶妻成家了，现在挡了我的路，便是跟我说这些？若只是想说这些，那还真没什么可谈的。”

“姜黛，我是迫不得已，我心里的人始终是你。”苏砚伸手想来握住姜黛的肩膀，被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碰过别的女人，我也不会碰，为什么我们没有机会重新开始……”

他道，“我不想你那么辛苦，我想保护你……只要你回来，我不会再要你为我改变，我会改，我会努力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好不好？”

姜黛听来，头一次眉间浮现出两分厌恶之色。

她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就这个问题跟你好好谈？”

“你取消了和我的婚约，可你同样也没有和他在一起不是吗？你还未嫁，还是一个人，我就无法放弃挽回你。”

“现在你要我回来，不已经是在要我为你做改变吗？”她定定地看着苏砚，“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哪怕就算我喜欢你，我也不会和别的女人共同嫁给一个男人。这是我的原则跟底线，这辈子都改不了。”

姜黛道：“如果你当真想改的话，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你离我远点，我不喜你再靠近。”

说罢，姜黛不再多言，拉着山芙便绕道离开，可是苏砚抬手便扼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刹那间仿佛电光火石一现，姜黛动作飞快地把山芙往边上一推，自己转身手腕一翻转，就跟他动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