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童言无忌

当初姜闻修刚来此地任职时，想必是急于立足，得了周家不少好处，才定下这门亲事。

现在用不着周家了，就想一脚踢开。

姜黛笑笑，道：“姜大人注重颜面，又要好名声，怎会明目张胆地悔婚。”

山芙半晌没回答。

姜黛回头去看她时，见她神色有些挣扎，便道：“你不愿说就罢。”

山芙以前是在吴氏和姜玉箐身边伺候的，对此事当然知道些内情。

后山芙还是开口道：“二小姐说得对，姜大人没有悔婚，但也不舍得大小姐这般才貌嫁去周家可惜了，所以原打算让三小姐代嫁过去的。”

姜黛扬了扬眉，道：“三小姐是庶，周家会同意？”

山芙道：“不知道为什么，还没与周家商议，这件事也就暂搁下来了。”

姜黛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来，半晌，眯了眯眼。

后来她挑唇笑了，眼里不见半分暖意，道：“兴许他们是有了更好的人选呢。三小姐虽是庶，可好歹也是个小姐，嫁给已经没有太大作用的周家，仍是觉得有点可惜了吧。”

姜黛还记得前不久，老夫人跟她保证，说要让她嫁个好人家呢。

这一家人，敲得好一把如意算盘！

褚昱到姜家时，老夫人和姜闻修亲自到门口相迎，言行举止间不能不陪着小心。

姜闻修是靠读书考取功名的，自诩书香门第，便也只能在比自己等阶低的人面前摆摆书生傲气，在他只能仰望的人面前，这些意气骨气是不存在的。

褚昱登下了车，侍卫相继步入姜家前庭，他容色淡然，抬脚跨过了姜家的漆红门槛。

姜闻修忙将他往正厅引。

褚昱步履有种悠然的闲态，道：“姜大人的女儿，今日在家吗？”

姜闻修应道：“小女在府上，大都督请。”

姜闻修有三个女儿，褚昱并没有说是哪一个。姜闻修当然知道他指的可能是姜黛，可论姿色姜玉箐长开了身子骨，最为美丽，论端庄和教养，也属她最优秀。

如若能让姜玉箐代替姜黛得到大都督的青睐，那才是合了一大家人的心意。

所以一开始，打定主意出来见客的便是姜玉箐。

正厅摆上了午膳，落座片刻，就见厅外的花径上，娉婷婀娜地走来一名女子。

那裙角柔丽，随着她走路的动作缓缓绽开，俨然一道亮眼的风景，美轮美奂。

褚昱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等进了厅，却是一个与姜黛完全不同的女子。她很美丽大方，香风袅袅，使得整个厅堂为之一亮。

姜玉箐今日身上抹了一种香，与平时不同，是吴氏传授给她的，好像男子都比较喜欢这种香。

走进正厅以后，姜玉箐才款款抬起美眸看了褚昱一眼。这一看，竟是双目失神，脸颊绯红。

即便他脸上的神情很淡，可那双略细长的眼眸里，慈和如水。

这便是传说中的大都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亲近，反而是处处透着一股随和与包容。

姜玉箐本以为，大都督是武将，应该是刚毅冷俊的，可没想到，他并没有过分刚毅，也没有过分阴柔，而是折其中，那双眼修长，轮廓果真十分英俊。

这世上竟把刚柔融洽得如此天衣无缝的男子。

姜闻修适时出声道：“大都督，此乃小女姜玉箐。琼琚，快过来见过大都督。”

姜玉箐回过神小步上前，婷亭如玉，对褚昱福礼。

今日吴氏生怕姜文谦出来捣乱，一早也勒令姜文谦只能在后花园里玩耍，不可到前庭来。

姜文谦很郁闷，他的爹娘、奶奶和姐姐都在前庭，为什么他不可以过去？

姜文谦在后花园里遇到了姜玉露，姜玉露便陪他玩耍了一阵。

正厅这头，在吴氏的眼神示意下，姜玉露主动执起酒壶，要给褚昱斟酒。

吴氏从旁热络地笑道：“大都督还请尽兴，一会儿午后犯困可让琼琚带路去厢房小憩片刻呢。”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变了味。姜闻修和老夫人脸上有些僵硬，心里十分恼火，早不该让吴氏坐在这里，登不上台面的东西！

她是打算让姜玉箐一会儿陪大都督到厢房里吗？

诚然，如若大都督愿意，那也不是不可。可吴氏张口就说了出来，不是自掉身价吗？

姜玉箐也听出吴氏话里的意思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可这一杯酒来没斟呢，哪想外面便响起了喧哗声。

姜闻修和老太太、吴氏等人循声往外一看，看见姜文谦正冒着日头，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跑来，顿时神色大变。

厅外的家仆阻拦不及，就叫姜文谦一口气跑进了膳厅里。

身后姜玉露追得气喘吁吁，惊慌道：“弟弟，那里不能进，快出……”

说话间，姜玉露抬眼看见了厅上坐着的那个男人，便一下呆了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勘勘往那里一坐，一身黑色常服，衣襟袖角整齐到无一丝瑕疵；头戴黑纱冠帽，那张脸清润温和，浑然天成，纵是妙笔也难以描其一二。

姜玉露对上那双眼睛时，那不悲不喜的神态仿佛能润泽众生。她便也成了渺渺众生当中的一个，陷了进去。

姜文谦无法无天惯了，即使褚昱身后站着佩刀侍卫，他也毫不放在眼里。

在姜闻修等人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姜文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褚昱气冲冲道：“你休要把我姐姐带走！”

姜闻修大怒，道：“混账！瞎说什么？！来人，还不快把他带下去！”

平日里姜闻修哪对姜文谦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姜文谦当场一吓，哇地就哭出来，道：“你们要把姐姐嫁给他，要带姐姐离开这里，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此话一出，不仅在场的姜家人吸了口凉气，就连姜玉箐也踉跄欲倒。

今日大都督只是登门做客，姜闻修和老夫人吴氏纵使有那个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能先让大都督看上姜玉箐就不错了，才见一面就幻想着让大都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