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老夫人从未如此亲热，让姜黛紧挨着她坐下，又对她一阵赞不绝口，说道：“莫看这丫头以往不露面，可本事大着呢。她回来后不仅能治我的眩晕病，前不久，还揭了都指挥使大人府上的招医榜，去治好了困扰都指挥使夫人已久的旧病呢。”

老夫人忙着借都指挥使的光，给姜黛镀金呢。姜黛不置可否地微挑着唇角，神色谦和。

周家人看姜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夸道：“没想到二小姐年纪轻轻，还有这等本事。”

于是周家的几个叔伯婶娘，便开始打起主意，周家家主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可他们这些旁支还有儿子啊。

这二小姐是个庶女，却与都指挥使搭上了关系，若是娶了她进门，只有益无害的。

便有人问：“二小姐这年纪，可说了亲没有？”

老夫人笑呵呵道：“还没说亲呢。”

老夫人充分地表现出一个疼爱孙女的慈祥老奶奶的样子，就连姜闻修今日对姜黛也和颜悦色，让人以为她在这姜府里是极为受宠爱重视的。

午宴开宴时，老夫人还让姜黛坐在她身边去，而嫡女姜玉箐则被晾在一边。

周家时不时有眼光在姜玉箐和姜黛之间扫视，想来是有些疑惑，这嫡女还不如一个庶女受宠了吗？

姜玉箐和吴氏乐见其成，就盼着周家人把注意力全转去姜黛那里，从而忽视她呢。

今日吴氏里里外外地张罗，午宴后又准备了戏曲，还在花园里腾出个阴凉的地儿，供大家喝茶聊天。

姜黛用过午饭以后，就回风晓院休息了。

不一会儿山芙从后厨里端来了一碗消暑的甜汤，送到姜黛手边，垂着眼道：“二小姐喝了甜汤后就上床去休息一会儿吧。”

她看着姜黛从她手上接过了甜汤，山芙极力控制着手不要发抖，可脸色却控制不住有点发白。

山芙眼神死死盯着那甜汤。

只要姜黛喝下去了，便能如姜玉箐和吴氏的愿。

那时候山芙或许还可以陪嫁去周家，如姜玉箐所说，吴氏再想打她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周家去。

可是同时她也彻底地背叛了姜黛，往后她还能和姜黛安然相处么？

姜黛低着眼帘，若无其事地把甜汤移到嘴边，山芙顿时暗吸了口气，浑身紧张。

姜黛若有若无地扯了扯唇角，随即张口就要喝的样子。

终于，就在那时，山芙突然扑过来，不管不顾地劈手夺走了那碗甜汤，脸色煞白道：“别喝！这个不能喝！”

姜黛抬起头，看着那碗甜汤在山芙手上洒了几许，面无波澜：“还好，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山芙嗫喏着，声音里夹杂着不确定的颤抖，“原来，原来二小姐早就知道了？”

“这甜汤里若是再加点薄荷叶，说不定能掩盖住那点微末的药味。还有今日人多，都等着看好戏，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小心些？”

吴氏和姜玉箐都以为，甚至连山芙自己都觉得，姜黛正是相信她的时候，如果她要做手脚，成功的几率会比以前大许多。

可直至此时此刻，山芙才明白过来，她真是错得离谱。

不管姜黛信不信任她，她都没有机会得手。

因为姜黛最相信的，还是她自己。

山芙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动了动唇想要辩解一两句，可是却发现无从说起。

姜黛把那碗甜汤拿回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嗤道：“我若没料错的话，这会儿那周家公子应该正在被引来这里的路上。一旦我和他闹出了丑事，被两家人撞个正着，姜家便可化被动为主动，为了遮掩丑事让周家的人不得不娶我进门。所以不管这件事是谁在安排策划，大家最终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她越心平气和地往下说，山芙整个颤抖得越厉害。

姜黛抬眼看她，“那么你也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老夫人先前在厅上先是给姜黛贴了金，好让周家人觉得就算新娘子换成了姜黛也没多大吃亏。恐怕即便是姜黛真在这风晓院里被那周家独子给糟践了，老太太、姜闻修、吴氏还有姜玉箐，也是一百个高兴的。

这里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她，全都在一心算计她，把她往火坑里推。等她真的掉进火坑里以后，这些人就会站在边上冷眼旁观，必定还会口口声声地说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恐怕姜家没有一个人不觉得，她能代替姜玉箐嫁去周家，是她的福气！

可是，问过她了么？

山芙发软，咚地就在姜黛面前跪下，她有些后怕，若是方才她没有阻止，会如何？

姜黛根本不会喝这甜汤，就只是在试探，到时候山芙目的没达成，两头不得好，就像上次簪子事件一样，最后落得个下场凄惨的反倒是她自己。

可这一次，一旦她做了，姜黛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这二小姐，早已把一切都看得透透彻彻。

山芙咬着唇，缓了缓心中的恐慌，仰头望着姜黛道：“奴婢想起以前二小姐说过的话，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可是今日，奴婢要是做了，让夫人和大小姐得逞了，奴婢对于她们来说没用了，对于二小姐来说，同样也没用了……对吗？”

姜黛挑了挑眉，道：“关键时候，你还不算糊涂。”

山芙哽着喉，六神无主地瑟瑟哭了起来，“二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

姜黛倾身挽着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道：“还没到要哭的时候，把眼泪擦一擦，不然一会儿周公子来了多不好看。既然好戏已经开始了，总得演下去么，总不能平白辜负了这么多看戏的人。”

山芙一颤一颤的，看着姜黛温和的面色，心里却阵阵发寒。

果真，她刚一擦了把眼泪，外面就有了动静。

山芙出门一看，周皓竟真的到这院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