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他真的只是路过

姜黛料想到里面可能坐了一个人，但是却没有料想到坐的还是个熟人。

她晃眼一见褚昱就坐在窗下时，不由愣了愣，想收住动作也已经来不及了，最后竟不受控制地跌进他的怀里……

褚昱抬眼时，看见的是她一身火红嫁衣铺在他的膝上，窗外的光线丝丝缕缕地匀进来，落在她白瓷般的脸上，额前的金玉珠帘像落花一样乱颤，珠帘后是眉眼如画。

姜黛自己也很意外，一时顿住。

马车里的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了去。

她没想到会和褚昱在此时此刻打照面，更没有想到会与他离得这么近。

彼时褚昱靠在车身壁上，她则双手扶在他的肩上。

她第一次碰到他整齐的衣袍，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丝丝泛着凉意，和幽幽的檀香。

两人皆是不动声色。

马车的车辙声咕噜噜地滚滚往前，将时间拉长，又放慢。慢到湛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不曾挪动过足迹，日光倾斜洒满在窗前；慢到树上的蝉声不曾断过，稀里哗啦汇成一片。

前前后后的锦衣卫护送着，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似的。

褚昱看着她，良久道：“不是嫁人么，却嫁到我这来了？”

他的声音温醇好听至极，面对姜黛突然翻进他的马车里来，寻常得就像半路萍水相逢顺带捎了个路人一般。

姜黛回了回神，则更是轻车熟路地，毫不窘迫，掀了掀嫁衣裙角淡定从容地从褚昱身上下来，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襟，捋了捋耳鬓的碎发，风轻云淡道：“啊，半路突然想起今天还要去给游夫人复诊，所以可能这婚结不成了。”

她顺手摘下头上沉重的步摇金冠，又挽了挽脑后青丝，歪头看向褚昱，道：“褚都督顺路吗？”

女子皆把成亲看做终身大事，而视婚嫁如同儿戏的，大概就只有姜黛了。这件事在她眼里，就如同过家家一般随便。

从十字路口到游府，路上平平顺顺。除非谁脑子有坑才会来拦褚昱的马车。

而那混乱的迎亲队伍，费了好大力气才修整整齐，失控的马匹消停下来了，代为迎亲的周家公子也无大恙，轿夫重新抬起喜轿，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只不过好像少了喜婆和陪嫁丫鬟啊。

可是耽误了吉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找这两人了，于是迎亲队伍抬着喜轿就匆匆忙忙往周家赶。

周家一群人正站在门后伸长了脖子等候，看见迎亲队伍总算回来了，立刻点燃了门前的两串鞭炮，顿时喜庆热闹一堂。

周家那边正张罗着准备请新娘子下轿拜堂时，游府这边听闻大都督回城了，游重便带着游庄在门前迎侯。

褚昱的马车缓缓驶停在游府门前。

然而姜黛撩开帘子，从褚昱的马车里下来时，身上红裙绯然，红妆滟潋，直让游重父子看直了眼睛。

游重是十分惊讶，而游庄则是十分惊艳。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姜黛穿的分明是嫁衣啊，而且还在褚昱的车上，这是要做哪样？

可随后下马车来的褚昱，和姜黛两人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

游庄回过神，不由得先问出口：“姜小姐这是？”

姜黛：“哦，今日我出嫁。”

游重父子：“……”

全城的人都知今日姜家嫁女的事情，游重顿觉不对劲，道：“可是与周家那只剩一口气的独子完婚？”

姜家与周家的婚约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据外界所知，定下婚约的是姜家的嫡大小姐，何时又变成姜黛了？

姜黛笑了笑，道：“如游大人所说，周家独子只剩一口气，没办法，嫡姐姐前两日受了惊吓无法出嫁，我是庶女嘛，肯定要替嫡姐姐挡灾消祸的。”

她面上神色无一丝委屈与自怨自艾，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游庄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磨才能磨炼出她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心性来。

明明姜黛笑意温和，却让游庄看了有些心疼。

游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褚昱，道：“所以……褚都督这是去抢亲了？”

姜黛抽了抽嘴角，道：“其实大都督只是碰巧路过。”

游重完全忽略了她的话，自顾自合拳击在掌上，又气愤道：“没想到姜闻修堂堂参政，居然干得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他不忍嫡女嫁过去守活寡，竟舍得让你嫁去赔掉自己一生！委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游庄道：“出了这样的事，姜小姐为何不早说，你若是早说，游家定会为你做主。”

游重赞同道：“就是，要是我夫人知道你这般委屈自己，她肯定接受不了。难道你还见外，怕我们袖手旁观不成？我游家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姜黛眼里浮上丝丝暖意，道：“之前与游夫人约定好近日会来复诊，只不过因为家中不便一直没有机会出来。今日如游大人、游公子所见，我半路逃婚至此，你们若是介意，我可以下次再来。”

姜黛话中意思非常明白，她现在出现在了这里，便是来暂避风头的；如若游家肯接纳她走进这扇大门，可能就会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

游重当即道：“不介意不介意，我还怕姜闻修不找来呢，他要是敢找来，我非得跟他好好理论！你莫怕，况且你是褚都督抢回来的，哪个敢再抢了去！”

游家大门敞开，游庄已然请姜黛和褚昱一同进门。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游家一家人豪爽耿直，姜黛自是有把握才会到这里来。

但能和褚昱一路，纯属意外。

遂姜黛捏了捏额角，解释道：“他真的只是路过……”

游重继续完全忽视她，与褚昱赞道：“褚都督这亲抢得甚好！”

褚昱跨进游家大门，随手抬了抬衣角，低眉间闲话家常，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会抢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