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过年
宋觅娇的脸在烛火映衬下显得格外透亮。
她生得极好，往日也仗着好底子不爱上妆。
但为了今晚的年夜饭，她特意穿了一件鲜亮的衣裳，腮红和口脂也比平时的要鲜艳一些。本就明艳张扬的脸，美得惊心动魄。
灯下看美人，自是越看越好看的。
沈自熙收回视线，拇指轻抚袖口花纹，也不知到底是想抚平袖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还是自己悸动的心。
“我以为你想不到。”
被他这么小瞧，宋觅娇自然不服气，双手一揣，“我还以为三爷想不到呢。”
沈自熙垂眸轻笑，“既然他们都把局布好了，那就且等着看吧。”
说完他便起身走到院子里，外面起了风，
“守岁吧。”
宋觅娇跟了上去，把一件狐裘披在他身上，“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
“看了脏东西自然不舒服。”
“那……”
宋觅娇话还没说完，沈自熙就淡声打断了她。
他整理肩膀上的狐裘，面上虽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清凌凌的，“你第一次和我过年，这岁，还是要守的。”
沈自熙话音刚落，应崇就带着几个下人走了过来，瓜果点心，烟火爆竹，东西准备得格外齐全。
原本还空落落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这一看就是沈自熙早前就吩咐好的。
宋觅娇眼睛亮晶晶的，心口的位置忍不住“咚咚”直跳。
都说沈自熙凶狠暴虐不近人情，可他分明是个极温和的人。
不然又怎会安排这些……
宋觅娇心里似有暖流流过，她抬手扯了扯沈自熙的袖子，笑得格外灿烂，“家里还有大红灯笼吗？”
“光是窗花也不热闹，我把灯笼挂起来。”
“应崇，你再备点剪子和红纸，等下大家一起剪窗花玩儿。”
宋觅娇越说话越多，脸上笑容灿烂，还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二人站在门口的楼梯上，她这一乐，脚底打滑，一个没站稳，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前倒。本以为要摔一嘴泥，却不想转瞬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灯笼有，剪子和红纸也有。”沈自熙松开宋觅娇纤细的腰肢，“今夜还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正要收回手，却又突然被宋觅娇一把拉住。
沈自熙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宋觅娇弯弯的眉眼，“三爷一起吧。”
她拉着沈自熙往院子里走，又扬声道：“应崇，你快去搬个梯子来，我和三爷要挂灯笼！”
“我没说……”
“要两个！”
沈自熙看着她眉飞色舞的侧脸，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想来宋清正出事后，她便没有这样畅快过了。
算了，大过年的，只当哄小孩吧。
应崇跟在沈自熙身边多年，知道自家三爷素来不喜欢过节气，即便是过年也都只是敷衍着，往年吃完团圆饭便拿身子不好为理由，回凌雪轩睡觉。
今儿还是头一遭……
他不免也多了几分笑意，脆生应下，赶紧准备东西去，“好叻夫人！”
还得是他们凌雪轩，临着年初一才挂灯笼。
偏偏宋觅娇还非要自己挂，撩了衣裙便爬上梯子。
她站得高看不清方位，便使唤沈自熙在底下帮她看，“挂正了没？”
“往左一点。”
“这样？”
“多了，回点儿。”
“现在呢。”
这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水冬和应崇在底下却看得提心吊胆，生怕宋觅娇从梯子上摔下来。
这大红灯笼被挂在凌雪轩的屋檐下，红彤彤的，热闹又喜气。
“差不多了，下来吧。”
“往年家里的灯笼都是我和阿寻挂的，我厉害着呢。”
宋觅娇一边往下爬，一边忍不住自夸。
可她话音刚落，就差点踩空，虽说赶紧踩稳了，但楼梯却晃了又晃，沈自熙眼疾手快，用脚垫在梯子旁边，宋觅娇这才好好地爬下来。
沈自熙挑了挑眉毛，“厉害？”
宋觅娇脸上一热，没好意思去看沈自熙戏谑的脸，嘴硬道：“……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我这叫有惊无险。”
待挂好了灯笼，院子里的酒也温得差不多了。
因怕沈自熙受寒，院子各处都放着暖炉炭盆，又竖起屏风挡了夜风，宋觅娇还特意把之前去库房翻出来的皮褥子搭在沈自熙身上，倒是暖和得很。
桌上有酒有菜，还放了许多红纸。
宋觅娇觉得人少了没趣儿，便让水冬和应崇也一起过来。
又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迟刃和红珠，也笑着冲她们招了招手，“迟刃、红珠，你们来。”
迟刃一愣，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几分不自在来。
“奴婢……”
见迟刃和红珠扭捏不敢来，水冬放下手里的红纸，小跑过去，一手拉一个，把人给宋觅娇拽了过来。
“今儿是过年，你们平日也劳累了，今天可以好好歇歇。”
“今晚谁剪纸最好，我……”宋觅娇笑着指了指三爷，“三爷重重有赏。”
沈自熙：？
应崇反应最快，连忙附和，“谢三爷，谢夫人！”
宋觅娇笑眯眯地看着沈自熙，讨好似的冲他举了举杯子。
“这赏赐，应崇可就却之不恭了。”
“你也太嚣张了，我可是剪纸高手！”
水冬哼唧着，结果扭头就看到红珠剪的兔子老虎栩栩如生，哇红珠！你也太深藏不露了！”
水冬机灵得很，连忙抱住红珠的胳膊，“咱们一块儿吧红珠，得了赏赐对半分！”
可再偏头，就看到迟刃急出一脑门汗。
若是让她提刀杀人，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如今拿着剪子却不知道怎么使了，折腾半天就剪出一个四不像。
水冬见状“噗嗤”笑出声，又连忙挎住迟刃的胳膊，把俩姑娘都拉到自己身边，“不如这样吧，我们姑娘家一起，应崇你一个人，到时候赢了我们仨分，你要是赢了就算你的。”
应崇自然不肯，“不带你们这样的！夫人！”
宋觅娇肚子都快笑疼了，一杯一杯暖酒下肚，越发娇俏，“我看水冬的提议很好，不如就这样吧。”
“三爷！”
应崇哇哇叫唤，却又被水冬的声音盖了过去。
“哎呀迟刃！我怎么才发现你笨得很！”
“剪过了！”
“不能剪这儿，要剪这里，对对对……”
凌雪轩难得吵闹，在年节下又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情。
宋觅娇贪杯，多喝了几杯酒，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见沈自熙不剪纸也不喝酒，忍不住挪到他身边，“谢谢你。”
沈自熙垂眸看她，“过个年罢了，有什么好谢的。”
宋觅娇闻言却猛地摇头，她喝多了酒，脸红彤彤的，多了几分娇憨，语气也比平时拖长了，听起来倒像是撒娇一样，“我知道这场面是因我才有的，按你不爱动弹的性子，只怕往年这个时辰早就睡了。”
“所以我很谢谢你，是真的！”
生怕他不信，宋觅娇还拉了他的手，作势要往自己心口放。
沈自熙睫毛一颤，猛地反握住她的手，“我很喜欢你的那幅画。”
宋觅娇的手心被打开，“回礼。”
宋觅娇垂眸一看。
她的掌心里放了一张剪纸小像，那小像和她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