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能死

金锋的神色有些拘谨，之前他并不知道老爷子有多厉害，所以态度随意了一点，现在知道这位老爷子就是经常出现在新闻台的殿主林北，此刻哪里还敢随随便便。

见他这副模样，林北老爷子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小伙子，不要紧张，找你来并不是对你有意见的。”

金锋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找茬就好。

随后，他走近了林北老爷子，默默的看向了石桌上的棋局。

棋局黑白泾渭分明。

似乎井水不犯河水，又似乎隐约在激烈的厮杀着。

林北老爷子兴许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让金锋试试，因此，并不觉得金锋真的懂棋局。

他正在苦恼如何下白子，便对金锋说道，“不如这样吧！只要你能帮我下一子，保证不会恶化白棋的颓势，就算你厉害，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金锋听到这话，顿时回过神来，“老爷子此话当真？”

林北老爷子哑然失笑，“我林某征战沙场大半辈子，向来一言九鼎，放心。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必然会答应你的条件。”

面容冷漠的中年男人，则是站在凉亭的外边，低垂着眼眸，听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跟老爷子知道金锋也许在医术上造诣不低，可这棋局和医学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二人都不信金锋能懂棋局。

所以这承诺其实就是一个玩笑话。

不过见金锋这么认真，林老爷子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饶有兴致道，“既然如此，你来吧。”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锋则是捏起一颗白色的棋子，故作沉思的看着棋局半晌，然后看似随意的下了一颗棋子，下在了棋盘的边缘位置。

中年男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微微摇头，果然是个不懂围棋的愣头青。

棋子最忌讳下在边缘，这等于直接让棋子少了一个气，

围棋讲究一个气字。

一颗棋子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有一道气。

而放在棋盘边缘，相当于天然就少了一道气。

妥妥的愣头青啊！

林北老爷子也是略有些失望。

他本身就是爱棋子之人。

看中金锋的医术，也希望这小伙子对围棋有点研究，不过现在来看，确实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算了，小伙子。不会就不会吧，无所谓……”

老爷子随意的看了眼棋局，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语气突然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那随意下的白棋，却在刹那间扭转了整个局势，“这怎么可能？”

是巧合还是？

金锋则是露出淡淡的微笑，之前的他的确对围棋一窍不通，可接受了金家老祖的传承后，就有关于各种高深棋局的解说，他自然也就懂了了一点。

起码林北老爷子的这个棋局，金锋看的非常透彻。

之所以故作沉思半晌，也是想让老爷子看到自己下棋的诚意。

此时，老爷子看着金锋的眼神有些变了，“你是随便下的还是？”

金锋则是微微一笑，说道，“以前对围棋有点研究，所以……”

林北老爷子有些不相信，他说道，“现在，黑棋处于劣势中，如果你能再下一个棋子，让黑棋重新扭转局势，我就相信你，可以答应你两件事。”

这次。

老爷子语气已经少了一些开玩笑的性质，变得认真了许多。

要知道。

殿主的承诺，那绝对是一诺千金。

无数青州的权贵都想要得到殿主的承诺。

中年男人也是不由得吃惊。

金锋一愣，他沉吟少顷，捏起一颗黑子，下在了棋盘中。

老爷子深深看了一眼棋盘，果然局势再次陡然变化，他长出一口气，再看向金锋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反而多了一缕敬佩和郑重其事。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他对围棋研究已经有大半辈子，万万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造诣居然在自己之上。

“答应你的承诺，老朽自然会做到。”

然而，金锋只是摆了摆手，豁达的说道，“老爷子，这话就是折煞我这个小年轻了，只是下了两颗棋子而已，换老爷子的承诺，我可不敢呀。”

他这是婉拒了承诺。

中年男人惊愕无比。

老爷子的两个承诺，价值连城。

这年轻人是傻了吗？

居然就这么拒绝。

但只有老爷子定定的看着金锋，半晌后，不由得笑出了声，语气中带上了赞赏，“年轻人知进退，难能可贵啊！”

确实，之前老爷子说了，可以换取两个承诺，可如果这么轻易的换取两个承诺。

等于是将彼此之间的交情直接断开。

更重要的是，两颗旗子换来的承诺能做什么？

承诺的重了，老爷子也不会真的答应。

还不如婉拒掉。

保留下彼此间的交情。

金锋和老爷子属于心知肚明，所以老爷子才夸金锋。

金锋低下头，谦虚地说道，“老爷子廖赞了。”

“好好好，不错不错。”

林北老爷子似乎心情瞬间变得好多了，他站起来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微变，有些失去血色，变得苍白。

随后他剧烈地咳嗽两声。

嘴角直接咳出了一丝血迹。

中年男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老爷子，“殿主，您怎么样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无奈，“罢了罢了，反正都是陈年旧伤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金锋没有动弹，只是定定的看着老爷子，他上一次就发现老爷子的气息，外强中干，所以留下了那句告诫。

这一次。

老爷子的情况又恶化了。

此时，林北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金锋，他不甚在意的将嘴角的血迹抹掉，随后淡淡一笑，说道。

“看到老朽这副模样，小伙子，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了。

你能够一眼看出我的旧疾，想来是有真本事的。”

金锋目光微微一凝，“老爷子请说。”

林北老爷子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语气悠然道，“正如小伙子你看到的，我命不久矣。我可以死，但我又不能死。”

这句自相矛盾的话，从老爷子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充满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