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攻防（三）

石佐隆川疯了，所部在反攻云龙山之际伤亡惨重，无奈选择了撤退，却在撤退途中又被暂五师撵着一路很尅，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全军覆没的命运。

第二十一师团最精锐的部队--82联队第3大队的全军覆没对于眼下兵力紧张的鹫津鈆平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云龙山没有夺回，反而折了第3大队，接着又丢了奎山。

奎山属于凤凰山的凤头，作为一处高地，它的海拔并不突出，也不险要，但却可以扼守内城，鹫津鈆平对此地十分重视。但它确实无险可守，也不似云龙山那样可以有条件构筑一整套防御体系，在一〇一军侦察营突袭下，很快便宣告失守。

云龙山、奎山相继失守，支那军暂五师主力跟进，凤凰山也危在旦夕。而鹫津鈆平却没有精力去关心凤凰山的安危，他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整个徐州。

“阁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两天对第二十一师团来说可以说是多事之秋，第二十一师团本身就是以警备专用编成的三单位制师团，总兵力不过1.6万人。先前被南部奉臣少将一口气带走了两个主力联队（第62、83联队），照此情形来看怕是凶多吉少。而刚刚又损失了第3大队，现在的徐州战兵已不足一个联队，就算加上辅兵也才只有八千多人，难怪参谋长水原雄太会有此一问。

“呼！～”师团长鹫津鈆平长叹一口气。一连串的噩耗弄得他心力憔悴，眼见着奎山之上的旭日旗被支那人的青天白日旗所取代，一股无力感再度涌来。战场形势被直观的展现在沙盘上，说实话形势很不乐观。因为他收缩兵力的命令，徐州周边包括重镇淮北、萧县、铜山全部失守。这可真是一记昏招，兵力没有抽回多少，反倒压缩了自己的生存空间，被围在这徐州动弹不得。

本来凭借坚固的防御工事摆出一副王八阵，倒也能支撑到援军抵达。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寄予厚望的外层防御还没等发挥作用就被一〇一军撕得稀碎。那么接下来势必要“内线”作战，短兵相接。而只剩不到四成战力的第二十一师团如何是一〇一军这头猛虎的对手？

鹫津鈆平拿起电话，他要打给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彬山元阁下，请求兵力支援。双方通话虽然只有不到五分钟，但也足够鹫津鈆平树立信心了。

一〇一军攻打徐州的意图早已在彬山元掌控之中，他已经下令第十四师团和独立第五混成旅团迅速南下，只要鹫津鈆平能够坚持最多两日，那么一〇一军别说攻打徐州，自身不被皇军消灭也算是个奇迹了。

放下电话，鹫津鈆平对水原雄太说道：“下令武装侨民吧！”自从日军占领徐州之后，徐州因其资源丰富吸引大批日侨，更在华北方面军推动之下，侨民总数已经超过五千人。其中绝大多数是有黑龙会背景的垦殖团，主要目的也并非单纯的屯垦，而是要以徐州为中心，向中国内陆腹地进行渗透。

鹫津鈆平虽然看不上他们低下的战斗力，但现在有人头可填，他是不会嫌弃的。光是那么点儿侨民起不到多少作用，为了坚守徐州，鹫津鈆平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将城里的支那人全都集中起来，男女分开。给侨民分发光荣弹，让他们随时做好玉碎的准备！”

接到命令的水原雄太神情一滞，好一招绝户计，照此执行，一旦徐州城破，不光是支那人要付出惨痛代价，徐州城内的日本人也将无一幸免。

“阁下！真的要这样吗？此计一出，不论是对支那人还是那些侨民都太过残忍阴毒，不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上，舆论都将不利于您，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鹫津鈆平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执行吧！《日内瓦公约》确实有关于禁止胁迫平民为主体展开军事行动的条款，但这一年多来，皇军践踏的还少吗？逼到这份儿上了，只要是对保卫徐州有利，再怎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也能做得出来。

……

天色渐暗，站在云龙山第三级的观景台，大半个徐州尽收眼底。此刻的徐州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驱赶百姓的鬼子兵。孙立人担心鹫津鈆平会狗急跳墙，用老百姓为肉盾，阻碍一〇一军攻城。所以，他决定不等军座陆维，率先发起进攻。

“去！命令炮兵团把大炮给老子架上来！”

暂五师装备的法制施耐德76.2mm速射炮全重只有627kg，只要下大气力，安置在观景台倒也不算困难，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以居高临下，对徐州任何地方实施压制。有所依仗之后，孙立人立即下令905、906团按照先前布防图，率先发起进攻。

云龙山失守，外围防线已经丧失功能，暂五师出动两个主力团，燕子楼、户部山、东高楼组成的内层防线首当其冲。在进攻之前，一顿狂轰滥炸在所难免。经过十几分钟的猛烈轰炸，依照布防图上的标注，日军先前构筑的防御工事遭到毁灭性打击。

“冲啊！”905团主攻燕子楼方向，906团主攻户部山。日军防御工事都遭到定点拔除，孙立人心想以两个主力团的战斗力，拿下两地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无论是户部山还是燕子楼，日军的火力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炮击而下降，反而还被突然冒出来的火力点狠狠的阴了一把。进攻燕子楼一线的905团一个先遣连，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全军尽没了。

“905团是怎么回事？”观景台这里视野开阔，整个徐州城都尽收眼底，孙立人索性将指挥部设在这里以方便指挥。正当他饶有兴趣欣赏刚才炮兵杰作时，看到的却是905团先头部队被鬼子打得节节败退。

自从他接手暂五师以来，无论是濉溪一战还是刚刚的淮北作战，都打得鬼子哭爹喊娘，成就他暂五师赫赫威名。如今亲眼看着自己的部队败退下来，如此反差他怎能不气？不由分说拿起电话对孟波（905团团长）就是一顿训斥。

这仗没打好被长官训斥，孟波也不狡辩，但他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鬼子“明面”上的防御工事明明在我军炮火之下被摧毁殆尽，905团发起冲锋也都避重就轻。可就是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却总是冷不丁的冒出鬼子火力点。屡遭突袭才造成905团先头部队损失惨重的。最后，孟波怀疑这布防图可能有鬼。

起初孙立人并不相信，但负责户部山的906团也深有同感，如此孙立人就不得不正视此事了。

“难道这真是那个麻林下的套？”孙立人开始有些怀疑了，若果真如此，那鹫津鈆平这老鬼子这盘局所图可够大的。如果说驱赶百姓，以为肉盾是为了阻止我一〇一军大举攻城，束缚我军手脚。那么，泄露军事布防图的意图就是要让我军为攻城作战流更多血。如果在三天之内不能拿下徐州，一〇一军很可能会被不断向徐州汇聚的鬼子各路援军包了饺子。

孙立人顿时陷入两难境地，他不停的在指挥部内踱步，思量再三一拳打在布防图上，说道：“迫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仗打到这种地步，此时退缩他岂会甘心？

“命令906团立即转为防御；905团于燕子楼一线实施渗透作战，师属炮兵部队随时候命，全力支援905团。我倒要看看小鬼子遮遮掩掩倒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孙立人和鹫津鈆平都明白，那些阴人的玩意儿只是突袭效果好罢了，一旦暴露便会遭致我军优势火力的打击，渗透作战可以说专克此种战法。

接到命令之后，孟波当即就明白师长意图，他命令部队以班排为单位由南向北朝燕子楼方向推进，但遇阻击立即撤退，以便重火力清场。

很快效果便显现出来，巷战一〇一军最是拿手。我在明鬼子在暗，尽管日军占有更多先手机会，但他们战术死板，过分依赖工事，相较之下我军在行动上拥有较高自主权，真刀实枪的对干谁吃亏还未可知呢！

只见一处民宅，两米多高的院墙，一个士兵徒手一下子就翻了上去，进而爬上屋顶小心翼翼的四处侦查，却被冷枪一枪撂倒。众人顿时警觉，压低身子，寻找掩体，班长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他虽大小战役经历了不少，可也只是在临战经验上丰富一些，可并不是刀枪不入。刚才的冷枪太诡异了，因为他几乎没有听到枪声，那名战士便中枪从屋顶摔了下来。

“唿！”“唿！”几个深呼吸之后调匀气息，让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凭借着多年的实战经验，班长判断，冷枪出自对面墙根。不明所以的人一定会狠狠的嘲笑一番，不仅是班长，还要连带上整个一〇一军。心道：看吧！一〇一军打仗就这点儿德性，被鬼子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其实，他们哪里明白日军的狡猾，以及一〇一军单兵军事素养的强大？

班长的目光顺着墙根排查，石质的地基高出地面一尺有余，追求美观的徐州人将其修葺得极为整齐，可偏偏那么一处不起眼的豁口破坏了整体美感。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容易忽略，碗口大的缺损，常人也就只会以为这是自然分化致使石块脱落。但经验老道的班长还是一眼断定，冷枪就是从此处打出的。

这是一种极为简单的单兵伏击工事，战士们戏称其为蜘蛛洞，倒也形象。洞口不大，里面幽暗深邃，长身管的三八步枪与之简直就是绝配，无论是枪焰还是声响都很好的消除了。虽射界固定，但往往对角分布，形成的交叉火力，彼此掩护。

班长探身出去，看向它的对位，果然有些端倪！确定之后，也就用不着炮火支援，他们自己就能搞定。一挥手，摸着墙根，避开射界，慢慢逼近。然后只需两枚手榴弹就能解决，为了防止鬼子再丢出来，班长还特意延迟了两秒。“轰！轰！”两声爆炸，从洞口喷出一片血雾。两个经过精心伪装的鬼子原本还打算当猎手，却不想变得尸骨无存，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

捣毁两处蜘蛛洞，他们算是彻底的打草惊蛇了，顿时周围枪声四起，班长没有耽搁，立即命令撤出战斗。几分钟之后，云龙山上的重炮群和905团的六门団属重迫击炮便将那里变成修罗战场……

日军在燕子楼、民有里一带共组建了三道防线，但却被孙立人使用绝对武力强行破开。徐州西南城区已经大部在我军手中，守城的日军几乎伤亡殆尽，但我军的损失也极为惨重，战损比接近1:1，是一〇一军成军至今最大战损比。

如此巨大的损失令孙立人有些呛架不住，但小鬼子更是难受。接近1:1的兑换比例，这仗要是继续打下去，暂五师无疑是赚了！

“咔吧！”西南城区陷落的消息传回司令部，鹫津鈆平一时把持不住，掰断了手中的铅笔，然后一声长叹，道：“一〇一军果然不愧为支那之虎哇！”

感慨之余，他命令道：“令皇协军各部沿庆云路、公明街（南北走向），中枢街、少华街（东西走向）逐步防御，也该是他们表忠心的时候了。聚拢城内支那人的任务就交给武装侨民吧，让帝国的勇士们养精蓄锐吧，他们可不能肆意挥霍！”

徐州城现有皇协军三个师，总兵力近两万人，又有金啸虎等铁杆汉奸经营的“小防队”汉奸武装两千余人，鹫津鈆平手下可用的汉奸武装达到2.2万人，这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用中国人打中国人，鹫津鈆平乐意见此，更何况此举不仅可以一试皇协军忠诚度，还能极大的削弱暂五师战斗力，何乐而不为？